到嘴邊的肥肉,皇上怎可能放棄。決策已出,便不會更改,只是小輩已然成長,學會了官場之中的那一套,不過這些,在自古無情的帝王面前,根本掀不起大浪。
輕微的龍椅移動聲響打破房中寂靜,皇上親自來到霍寅客面前,將霍寅客虛扶了起來,讓霍寅客以為皇上改變心意,皇上這才平靜地吐字:
“小霍有如此一番報復,是我泱泱南紅的大幸。霍將軍保家衛國,為南紅爭光,朕與百姓永銘記在心。賜婚一事,也是念霍府與南紅有恩,不想朕考慮不周,未能顧及霍將軍的思量,朕心有愧。”
“皇上言重。”
皇上對霍寅客點頭,接下來的話卻沒有按照霍寅客預期的那樣,“只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是天家子。朕與皇后今日的賜婚已成定局,若是再有更改,今後天家的威嚴何存?”
“皇上!”
“你與太傅嫡女已有些交情,若是想要朕收回旨意,便得給朕一個服眾的兩全之策,可懂?”
“這……”
兩全?聽出皇上的暗示,霍寅客知曉皇上能夠如此點撥,已是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他若是再三苦求,只怕天家翻臉無情,牽扯上一府的人,便不好收拾了。
“臣,謝皇上恩典。”
躬身退出御書房,霍寅客遇上了坐馬車趕回皇宮的公公。
宮中的人,各個是人精,特別是能跟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誰人能踩,誰人該捧,他們心中的那桿秤精準的狠。
公公已經平息怒氣,他知曉眼前的少年乃是聖上看重的,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小霍公子果真是神人也,飛一般便入了宮中,甩老奴好幾條街,實在是讓人驚歎。”
不欲理睬,霍寅客抬腳往外走,那公公巴巴地跟上來,“恕老奴直言,公子貿然與天家作對,多少要思量些家中之人。聖旨一事,老奴就當公子已經接下,待會兒去到聖上跟前回信兒,定不會多言惹得龍顏生怒,老奴此番作為,也是用盡苦心吶……”
聽他之言,賜婚聖旨已然留在霍府,他說的好聽,怕是早就揣摩好皇上的用意,知曉此番賜婚不可逆,如今又轉而到霍寅客面前虛與委蛇,真真是做盡好人。
冷冷一笑,霍寅客敷衍地對這人行一謝禮,快速出了宮門。
騎著烈馬,才奔長街,因人群過多,霍寅客不得不翻身下馬,牽著馬兒走。他恍然憶起,金秋盛典初期的一個夜晚,他惆悵地牽著黑馬棗糕漫無目的地混跡在人群之中,卻意外發現燈火闌珊中的靳菟薴。
靳菟薴被人偷了香囊還不知,直到他將香囊奪回,扔到她的懷中,小兔子才訝異地發覺,他取笑她遲鈍,小兔子也只笑笑,抱著棗糕久久。
他那時以為是夜色讓靳菟薴溫順了許多,如今細細回想起來,裹在小兔子身上淡淡的壓抑原來是悲傷。他的小兔子不開心,他卻是在有了類似經歷後,才稍許感同身受。
他總是太晚。
離小兔子太遙遠了,他才後知後覺。他怨不得旁人。
苦澀一笑,霍寅客摸摸身邊馬兒,動作與那晚燈火之間,靳菟薴撫摸棗糕如出一轍。
“誒,小霍公子!”
街上的人哪一個不知霍寅客?但是卻少有上前搭話的,多數只在一旁小聲議論著他與郭謹偈的婚事。
本來霍寅客已經錯身而過,餘光掃到這位搭話的公子,他復停下腳步。
自詡風雅的公子見霍寅客停下,他將手中的羽扇輕搖,“恭喜小霍公子與京城絕美才女喜結連理,當日小霍公子飲下小生的一杯喜酒,您大擺宴席之日,可莫要忘了邀兄弟前去討個喜慶!”
定睛仔細打量眼前手執羽扇之人,聽得他承認身份,霍寅客便知自己沒有認錯人。
長街上,霍寅客也不理睬這人的話,扔下手中馬兒的韁繩,眾目睽睽之下,一拳打向正含笑討好他的公子。
頓時,驚呼一片。
“小霍公子怎麼無緣無故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