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典第二日,靳菟薴和花解語前去東苑送點心,斷蕎沒有露面。
盛典第三日,靳菟薴和花解語前去東苑送點心,斷蕎依舊沒有露面。
靳菟薴看著食盒裡的點心,在湖水邊發呆。將草龜丟到遠處趕回來的花解語,一臉嫌棄道,“靳菟薴你真是個怪人,之前那麼過分地欺負烏龜,現在卻怕成這樣!”
是呀,怕到無顏可見,靳菟薴心中酸澀,手指在點心上戳出一個點漩渦,她在想,斷蕎是不是已經厭惡她了,這才不願見她。
遠遠地,靳老夫人瞧見假湖旁一蹲一立的主僕二人,凝眉往這邊來,“靳菟薴,怎沒有在勤學房?”
“祖母安。”見是祖母,靳菟薴連忙起身,花解語也順勢拎著食盒站在她身後,安安分分的。
“孫女……練習舞曲太煩悶,便想著到外間透透氣。”
靳老夫人凌厲的目光落在靳菟薴的臉上,雖然靳菟薴上了妝,靳老夫人還是能瞧出些憔悴之意,“可傳達訊息,你去枕星閣比試是在第幾日?”
“不早不晚,九月十二。”
“嗯。”老夫人點點頭,平淡道,“也不必過於掛心金秋盛典。那些虛名於將軍府無甚意義,將軍府還不至要你借金秋盛典來展現風頭,就當作是玩鬧一場,平常發揮便可,至於其他的人,不用在意。”
其他的人指的是誰,在場的都心知肚明。
“謝祖母,孫女知曉的。”靳菟薴很慶幸,祖母似乎並不支援自己去攀附大皇子,雖然她決定好要遠離此處,這些對她來說將不會有什麼影響,但能得知祖母的態度,她心裡多少好受一些,“夏日炎暑,孫女前幾日在街上,得了一些青蒿冬梅茶的配料,不知祖母可忌口?”
在靳老夫人的印象中,靳菟薴很少這樣主動向她示好,當然除卻每次佳節的客套送平安福、安康符之類。
老夫人輕輕點頭,“嗯,送一些過來吧,我嚐嚐看。”
靳菟薴笑著應是,淺淺笑容勾得靳老夫人心頭寬慰,到底是大兒子的親生女兒,是靳家的骨肉,血濃如水,無法真正冷淡起來。
用眼神示意靳菟薴跟上來,靳老夫人一邊賞湖,一邊與靳菟薴閒聊,“你那大姐姐這幾日也不知在外間得了什麼趣,日日都往外跑,連我這邊也只是敷衍了事,說幾句話就不見人影。”
“這幾日京城熱鬧非凡,才子佳人齊聚於此,大姐姐愛熱鬧,自然跑的勤一些。等金秋盛典一過,大姐姐定是要黏您到煩了。”
老夫人想到靳繁霜的粘人勁兒,不由贊同道,“也對,還是要她多在外跑跑,若是看上了哪家公子最好,能幫我省了好大一番心思。”
隨口附和,靳菟薴卻知曉,靳繁霜這幾日多是在祖父那邊,等她的新奇勁兒過了,便不會去這麼勤快的。至於祖母憂心的靳繁霜婚事,怕是難。
湖水一層一層漾開波紋,水中魚兒爭先恐後地在橋下吞食魚食,有調皮的錦鯉一躍而出,精準地接住靳老夫人投下的魚食,金色魚鱗在日光下閃閃灼灼,惹得人驚歎,靳老夫人也久違地開懷大笑。這還是頭一次,靳菟薴和靳老夫人之間如此和諧美好,連下人們都覺得這是一次奇妙的散心。
靳菟薴將祖母送到院前,行禮欲退下,靳老夫人叫住了她,“你稍站一下。昨晚從你母親那裡送來了點心,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回,我老人家用不了多少。本來打算讓人給你送過去的,既然你過來了,就順便帶回去嚐嚐吧。”
這一刻,靳菟薴心中萬千思緒混雜在一起,妝容之下的小臉甚至都有些泛白,“謝祖母,孫女……甚是欣喜。”
靳老夫人不是不知自己的大兒子強勢霸道的古怪性子,靳菟薴這個孫女也是可憐,從記事起便和母親分隔兩苑,怕是少有受到來自母親的關懷。
一場大火,多少次午夜夢迴,次次都是大兒子衝進火海的背影,這讓靳老夫人更加認清大兒子對言念這個女人的瘋狂,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她不能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
時隔多年,靳老夫人再一次接到從東苑那邊送過來的點心,從那個霸佔她最驕傲的兒子的女人送來的點心,這一次,她沒有將點心扔掉,也沒有派人回去傳話劃清界限。
這一次,她親手開啟了食盒。
上等暗紅的食盒裡,是十塊精緻小巧的如意糕,一塊壓著一塊巧妙擺放,可見做糕點的人何其用心。其間還夾雜一張紙條,大抵意思是言念向老夫人請罪,希望老夫人善待靳菟薴。
同為母親,靳老夫人老了,不再是多年前那個好強過硬的婆婆,帶著感懷的心情,她嚐了一塊精緻的如意糕,入口軟糯,果仁酥脆,口感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