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望父親現在就放了花解語。”
大將軍忽然笑了,“靳菟薴,世上沒有後悔藥的。”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只有真真經歷過,才知道人生的不可逆性。
畢竟,世事難料。
眼下,無法考慮到以後,靳菟薴只想保下花解語,她堅持道,“不會後悔。”
有黑影從屋內閃過,靳菟薴知道花解語保下了。
處理完花解語的事情,大將軍開始和靳菟薴算之前的賬。
“那日你私自脫離隊伍,暴露行蹤招來刺客,你可知錯?”
慘白著臉,靳菟薴的腿已經麻木了,但是她一點都不敢動,“女兒知錯。甘願領罰。”
小時候領罰是打板子,真實的打板子到屁股上血肉模糊,大將軍在管理女兒的方式上和訓兵沒兩樣。長大些了,言念哭著求他,說女孩子臉皮薄,而且身子嬌貴,這才免了打板子。
改為抄書。抄寫的不是家訓,不是佛經,也不是學院裡的書,是大將軍私庫裡的兵書。抄書是不能停的,日夜不能停歇,抄完整整上下兩冊的兵書才算完成。
“靳菟薴,我希望看到你的長進。”
長進長進,不管怎樣,靳菟薴都不能讓大將軍滿意。
低著頭,心中苦澀一片,“女兒全聽父親吩咐。”
書房寂靜,空氣凝窒到窗外一隻鳥兒也沒有。
到底支撐不住,靳菟薴的膝蓋疼痛難忍,“父親,女兒自去思過房領罰。”
因為低垂著頭,靳菟薴不知道父親此刻是什麼表情,只聽到他冷冷地道。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人命不值錢,你的命也不值錢。下一次再有你拿自己性命相要挾的時候,我會比你先出手。”
此刻,靳菟薴已經麻木。
她彷彿又看到刀光之中父親冷冽的眼神,比刀子還要鋒利。很多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不是大將軍的骨肉。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以父親的狠厲,他絕對不會替別人養孩子。那就只能說明,父親是真的不喜她這個女兒。
這個事實,靳菟薴早就知道,只是每一次確認她都要心痛一次。
艱難地想站起來,雙腿卻怎麼也不聽使喚,靳菟薴忍著痛往父親那邊看了一眼,他已經安然看起公文。
咬牙,靳菟薴緊繃著站穩身子,努力穩住語氣,“女兒告退。”
沒有得到一絲關注與回應。靳菟薴緩慢地推開門,一步一步往思過房去。
在書房裡的地磚上,徒留一根斷成兩截的玉簪,以及點點鮮紅。
思過房的位置很偏遠,那裡沒有古樹遮蓋,陽光暴曬,綠草不生,偶有鍛鍊慢跑計程車兵從此經過。
靳菟薴一路趕到思過房時,在此處等候的侍從已經點燃了第一根蠟燭。
絲毫沒有歇息,靳菟薴投身抄寫中,一旁的侍從也安然靜坐。
夕陽西下,皎月掛空,思過房明亮一片,路過的將士見到光亮就明白,郡主又在罰過了。
房內,二十四根蠟燭前面,靳菟薴低頭寫字。
很輕的一下,旁邊的侍從暈倒過去,等靳菟薴發覺思過房內多了一個人時,那人已經在她面前遮擋住所有燭光。
陰影之下,靳菟薴的臉色很不好看,連帶著她並不和善的語氣也毫無力氣,“你來幹什麼?這可是觸犯軍規的。”
霍寅客抿了下嘴,目光落到她脖子處還沒有處理的傷口上,“你現在做事情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