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古樸的院落。
房門外,靳菟薴被告知老夫人在商議要事,她只好在廊下靜待。半個時辰過去,從視窗飄出銀鈴笑聲,靳菟薴聽出是大堂姐靳繁霜,一瞬間,細牙磕破了舌肉,腥甜滿口。
來來往往的侍從,面不改色地從靳菟薴面前經過,所有人都知道,郡主被老夫人隔在門外。靳菟薴知道,他們這會兒不會說什麼,私下裡的議論定會熱火朝天。
眼前湧現一張張嘲諷的面孔,靳菟薴身子恍惚了一下,還好旁邊的花解語扶住了她,短短的一瞬就離去,“郡主當心。”
當心啊,郡主。靳菟薴狠狠咬住舌尖傷口,這才清醒。
等靳老夫人傳靳菟薴進屋去時,已經快到午時。
“祖母安。”
“坐吧,怕你再站一會兒人就倒了。”
“勞祖母掛心。這是我在半紅小鎮為祖母求的平安符,願祖母安康喜順。”
花解語上前,將平安符遞給侍女,老夫人沒有一點要看看的意思,侍女將東西收下去,房間櫃子裡又多了一件不會開封的禮盒。
“都是些虛假的,不若信自己。你父親此番西行多是胡鬧,丟下軍中大事陪著一個女人說走就走,簡直就是鬼迷心竅!”
靳菟薴默。花解語眼露明光。
“女子柔可化鋼,硬比磐石,像妖女這般的攀附大樹榨取精血最為不恥!”
女人是靳菟薴的母親,妖女也是靳菟薴的母親,攀附大樹的是靳菟薴的母親還有靳菟薴自己。
難堪的話讓靳菟薴低下了頭。
主位上的靳老夫人似乎更加生氣了,隔間小門突然被拉開,靳繁霜一臉心疼地往靳老夫人身邊去。
“祖母怎麼又動氣了,你才答應繁霜要平心靜氣的。”
“無妨。”
很自然的,靳繁霜坐在老夫人身旁,小手輕拍老夫人的手。
這邊祖孫慈愛,靳菟薴心中冒起苦水。萬萬沒想到靳繁霜還在內屋,剛剛祖母對母親的不滿全然落入她人耳中,像是將傷口赤裸裸地撕開在陽光下,無處可藏。
微白著臉,靳菟薴吐字,“祖母息怒。”
“看到不悅的事物還能高興?靳菟薴,你什麼時候才能有長進!眼睛蒙上了灰塵也罷,小小年紀心靈也是荒蕪那才沒救了!”
淺淺的笑,是靳繁霜安撫老夫人的聲音,落在靳菟薴耳邊就是嘲笑。
“老子不省心,女兒也是麻煩的。見了你父親就給他說,如果他不認我這個娘了,就不要再踏進西苑一步。下去吧,學堂的功課也別落下來。”
“是,孫女告退。”
內心裡像逃一般,靳菟薴出了靳老夫人的院子,離開時,靳繁霜寬慰祖母的聲音讓靳菟薴狠狠掐了自己手心。
碧湖小亭,偶有鳥鳴。
時辰不早,再回去自己的樓閣怕耽擱去東苑的時間,靳菟薴在小亭坐著休憩。
四下並沒有人走動,花解語在靳菟薴對面坐下,看發呆的她搖搖頭。這個郡主是傻的。
明明一手好牌,怎麼打成這副憋屈的模樣。老夫人給下馬威,她大可在聽到別人的笑聲時就闖進去,既然別的小姐都進去了,她一個郡主沒道理站在外面不是嗎?理由很正當的,可惜靳菟薴沒有一點強硬的架勢。
老夫人斥罵郡主母親時候,靳菟薴有很多話可以反駁的,比如這是您兒子自願的,您兒子識人不清。這個女人給您兒子生了唯一骨肉等等,靳菟薴也只是沉默。
特別是在最後,花解語想想就覺得靳菟薴太蠢笨了,老夫人明明是拿大將軍無可奈何,只能在靳菟薴面前虛張聲勢,如果靳老夫人還能掌控得了大將軍,也不會讓靳菟薴傳話了。
明明有很多強硬的本錢,靳菟薴卻像一隻兔子一樣,看著讓人窩火。膽怯的兔子這會兒肯定在心裡憂傷,花解語輕輕嘆氣,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郡主不是要去東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