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氣息一窩蜂滾滾湧來,明亮的光線裡,一個身影毫無徵兆地納入他的眼簾中。
透過身形髮色,他一眼認出對方,這一次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邁步進去,他撐著手杖蹲下身來,拍拍她的肩膀:“阮孑。”
兩三秒之後,方瞧見她有了動作,稍顯遲緩地抬起頭來,一張小臉完全的看清,青白的臉色下映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嘴唇像身處乾涸的荒漠,乾燥到起皮,細汗也將鬢髮沾溼,凌亂地貼在額頭鬢角。
抬頭看見他的那一刻,泛紅的眼眶忽然啪嗒掉下來淚,像被丟失的小狗,無助可憐地等待著什麼時候有人來將自己救贖。
平靜的心驟然間揪成一團,他滿腔的心疼與疑問,尚還來不及將她扶起,她已張開手將他脖子圈住。
“你再晚回來一點,我就要用腦袋撞破你這扇門了。”她聲音帶著哭腔,又沒有多少氣力,語氣之中濃烈的委屈都不用她言說。
他身體有一瞬的僵硬,卻很快平復,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部:“怎麼回事?”
她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裡,悶而哽咽的聲音含糊不清地發出來:“我好餓,你有沒有吃的?”
他抬聲:“十二。”
在客廳的人忙舉步過去,見著阮孑在裡頭,禁不住又是一驚。
“你去煮碗麵,多下些。”
“哎,好。”也不敢多問什麼,他轉身便去了廚房,質疑的眼神從蒙草身上一掃而過,後者根本不敢看過來。
一手持杖,一手摟住她,他抱著她起來:“裡頭熱,先出來。”
他將她安置在餐廳,倒來一杯水,還沒遞到她手中,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奪過來,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
他看得是眉心聚攏,目光落在她抓著杯子的左手,她手裡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巾,印著斑駁不一的血跡,白色的紙,紅色的血,格外分明。
她喝得急被嗆到,忙忙地把頭偏向一邊咳嗽起來。
一隻大掌搭在她背後,小心地輕拍。
阮孑漸漸停了,他抽來餐桌紙巾擦去她嘴周的水漬,然後徑自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手裡沾了血的紙巾取出來。
“嘶~”紙巾與傷口黏在一起,疼得她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他抬眸看她,當即放緩了動作,看清她食指上那塊翻出小半塊指甲蓋大小皮肉的切口。
眉頭又是一緊。
一語不發地走向客廳,他要拿茶几下的藥箱,卻發現下邊空空如也。
“見著這裡的藥箱了嗎?”他看向蒙草。
當事人手忙腳亂地去拿藏在抱枕底下的藥箱,膽戰心驚地把它遞過去。
十方的眼神在這一刻多了許多的探究,卻一時沒有時間理會,只拿了箱子折回餐廳。
他挪過一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翻開藥箱取出酒精棉,握住她的手,十分謹慎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在周邊消毒。
強烈的刺激使阮孑皺著柳眉條件反射地把手往回縮。
“忍一忍。”他抓著不讓動,一邊反覆消過毒後,一邊確認:“要縫針嗎?”
她搖頭。
聞言,他才用棉籤將她外翻的皮肉蓋回去,貼上一張創可貼。
在客廳收拾的蒙草眼睛不住往餐廳掃,一邊是嫉妒,一邊是不安,兩種情緒在心中互相交雜。
十二端來了做好的面,拿現有的食材做了一個番茄雞蛋麵,阮孑說了聲謝謝,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吹涼,忍著燙囫圇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