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餘騎戰馬，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艱難行進。
寒風雖勁，但陽光明媚，極目四顧，但見群山莽莽，直讓人心胸俱闊。
一路行來，已經十餘日的功夫，為了躲避女真大規模掃蕩，早已深入群山之中。
前幾日不斷與女真接戰，這幾日又不斷翻山越嶺，眾人只覺得精力體力消耗得飛快，人人都是一副疲乏的模樣。就是馱馬戰馬這些牲口，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們緊張的氣氛，在這山道之中連嘶鳴聲都變得少了。
馬蹄聲聲中，隊伍上到一個山頭高處，這個時候紅日已經擦著西面山簷，將這小小隊伍的人馬影子在山頭上拉得老長。
張世棄當先攀上高處，四下張望一眼，手劃了個圈道：“就在這裡歇息吧！地方乾爽，視線開闊。除了風大一點沒別的毛病！”
眾人陸續跟上，聽到張世棄下令休息。眾人沉默給坐騎松馬肚帶，還有人去劈柴找水，忙忙碌碌的開始設起晚上過夜的營地。
錢飛也爬到高處看了一眼：“沒走錯，再有兩天，就能繞過清河縣域，繼續再在山裡走兩天的路，就出山進了女真後方的聚集居住區。你第一次出門，居然方向辨識得這麼清楚，當真不容易！”
張世棄一笑不以為意，自己也犯不著告訴眾人，爺爺從小就聚米為山，堆疊出他走過的衝要所在的山川地勢，教自己如何分辨借用地勢，教導自己如何在野外記清方向。一路行來，就是將爺爺的教導一條條在心底驗證，結果發現自己在這方面還頗有天賦，學得不錯。
正在準備要也去幫手準備營地之際，徐樂突然耳朵一動。
周遭盡是山林，雖然寒風已然勁厲，但枝葉尚未凋殘完畢，仍然莽莽榛榛，一路行來，能聽見狐兔響動的聲音，卻在這茫茫山林之中卻看不見蹤跡。
就山頂之處，有一片平地，雖然無遮無擋，風勢迫人，晚上寒氣估計能浸到人骨頭裡，可張世棄選在此間紮營，就是為了視野開闊，保證安全。
這個選擇，大家都沒有半點意見。行走在外，就是要吃得這份苦頭。
就在剛才，張世棄聽聞到腳下不遠處，山林中似乎隱隱有枯枝踏斷之聲。而包括錢飛、馬雷在內，眾人卻沒一個感覺到有動靜的。
這也是爺爺從小教導，並用絕不外傳的手段，培養出來的六識敏銳！
但凡為將，披堅執銳，衝撞敵陣。那時刀槍如叢，就靠著六識敏銳，閃避開最有威脅的傷害，而尋找薄弱之處收割敵人性命，一切都靠著下意識的反應。直到為統兵大帥，為自己的主君破開敵陣，最後收穫一場勝利！
張世棄凝視響動傳來處少頃，那裡再度變得安安靜靜，走到還在忙忙碌碌的馬雷身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篝火燃動，山風將篝火火焰拉扯得長長短短，將圍坐在篝火邊上諸人的面孔映得明暗不定。
看眾人都露出疲憊模樣，張世棄擺手：“都去歇息吧，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上半夜馬雷，下半夜就是我值夜。大家養足精神，明日多走一點，早點出這見鬼的山！”
廝殺漢們沒那麼多彎彎繞的腸子，幾句話就算說定。再加上一路下來，實在行得乏了。就著火堆喝了熱湯吃過乾糧，倦意簡直是已經慎到了骨頭裡。
轉瞬間就有人已經鼾聲大作，一個個扯過氈子，也紛紛尋了避風處，倒頭就睡。
篝火噼啪響動，而在火堆旁還清醒著的人，就是一坐一立的馬雷和張世棄兩人。
寒風呼嘯，松濤陣陣，頭頂銀河經天。
張世棄站起身來，掃視了黑沉沉的周遭一眼對馬雷輕聲道：“我感覺不會錯，萬一有事，我們倆並肩上罷。”
馬雷繃緊了臉：“真的有事？”
張世棄展示區攤手：“我哪裡知道？只是聽見了枯枝被踩斷的聲音，感覺有些不對罷了。爺爺教的這些本事，我又沒驗過，誰知道這感覺準還是不準？”
馬雷咧嘴一笑：“……你知道我聽老孃的話，少爺你就別讓我為難了，我娘臨別時交代過俺，哪怕自己死了，也不能讓少爺你傷到一根汗毛。”
張世棄回望馬雷，比起張世棄僻處鄉里，卻天生一副豪門子弟氣度。馬雷就是最樸實的邊地男兒模樣，粗眉大眼，結實誠樸。雖然才二十一二歲的年紀，卻已經厚重得如一座山也似。
自己打小就在馬雷護衛下長大，這馬雷就如自己的影子一般，這麼些年來，從來未曾離開左右。自己叛逆時候和清源城俠少廝混，但有不開眼的傢伙挑釁，馬雷就能如瘋虎一般衝上。自家這如大的名聲，小半靠自己豪爽開朗，對了那些俠少的脾氣。小半是仗著當年爺爺的威名，剩下小半，就是靠著這馬雷打出來的！
現在現在爺爺病倒，遮天巨樹不在。可總有這馬雷站在自己身後。
迎著馬雷誠懇的目光，張世棄終於拍拍他肩膀：“我去睡覺，下半夜我來換你。”
迴轉到篝火邊，眾人留了一個最好的位置，離火堆不遠不近，一塊大石在後遮住了風，地面也給平整過了。一層毛氈墊一層毛氈蓋，都還用火烘過了，躺上去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
張世棄放平躺下，候慶之支起身子來，一直沒睡就在等著自己躺下，候慶之低聲囑咐：“少爺，晚上蓋嚴實了，冒了風路上病倒，不是玩的。馬雷這犟牛守上半夜，到時候咱們自然會去接，你踏實睡個好覺。”
張世棄笑著朝候慶之點點頭，躺倒下來。候慶之還仔細看著張世棄將自己蓋嚴實了，這才放心躺下，不過一瞬功夫，候慶之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張世棄卻睜著眼睛，悄然坐起身來，左右四顧。
這些漢子，不是行走的江湖好漢，就是與女真交戰受傷落單被爺爺搭救的大明邊軍，聚於村閭，開墾種植，不少人還是打小看著自己長大的。爺爺倒下，他們冒著風險和自己一起上路。他們可沒有自己打小磨練出來的一身本事，還有滿心想要為國為民的雄心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