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脆弱的就是男人,你看啊,工作上的事,你得擔;家裡面的事,你得管;錢你負責掙,鬧了矛盾你得先道歉。”餘飛顯然對此早就深惡痛絕,都不用打草稿就能倒出一桶苦水。
“女人啊,嘴上說著最愛是男人,卻是傷他最深的人,親媽也一樣。”樂子長長吐了一口氣,“我怎麼跟個苦情歌手似的。”
“唉”,方育搖了搖頭,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一直以來心中的糾葛因她們而起,也兀自為他們黯然神傷,“實際上我覺得你們說的是一悖論,偉大的牛頓同志告訴過我們,力是相互的,也就是說,你自己不找上門,沒人平白無故讓你受傷,說到底,周瑜打黃蓋唄。”
“你飛哥就是用情太深了!”餘飛說完話,頭也不回地向洗手間走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道理從來誰都說懂,殺手萊昂知道不能“意氣用事”,俄狄浦斯知道“神諭難違”,甚至連二師兄都知道“不能好吃懶做”,但是就結果而言,知道,顯然並沒有什麼實質性作用。
所以,當卑微的自尊心在做最後的掙扎時,荒誕的奢望成為了“遮羞布”似的託詞。又一天過去了,方育做出了決定,又似乎沒有,曾琦的事他跟女投資人隻字未提,不過,他還是跟女投資人約了再次見面,當然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在方育心裡,他沒有比這時更希望曾琦能夠自己擺平這樁恩怨了,儘管平常他絕不會這麼想。他默許了自己的退縮,然而,退縮也沒有帶來想象中的安心。
這天半夜,方育我在沙發上看素材,包子捧著一本書似睡非睡,餘飛和樂子正在聯機打遊戲,曾琦不聲不響地進來了。
“大哥,你要嚇死我啊!”方育一抬頭,曾琦一聲不響地站在他面前,眼巴巴地望著他,沒有一絲聲音。
方育突然覺得不大對勁,曾琦來他家前向來要回家先換趟衣服,但是今天她穿的卻是一身工服。看看曾琦的臉色,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神情,有恐懼、有難過,但都蘊藏著可怖的平靜之中。方育突然覺察到曾琦的睫毛似乎在抖,事實上,她的全身都在顫抖。
“快坐下,出什麼事兒了!”防禦急忙站起身來,把曾琦按在了沙發上,“說話啊!”
就這當口兒,樂子、包子和餘飛也聽見了動靜,放下各自手頭的事兒,不知什麼時候聚到了一起,眼巴巴地望著曾琦。曾琦覺察到什麼似的,抬起頭,望著四人關切地神情,再也難以抑制洶湧的眼淚。
“今兒下班路上,我看見我們頭兒了。”
“那不很正常嗎?然後呢?”
“他說,他知道我家在哪。我幫不了他的忙的話,他也不介意來找我。”曾琦說完倏地抱枕蒙在了在臉上,發出了一種強行剋制的悲聲。
“這是性騷擾啊!找他去!”樂子向來看不慣這種事。
“你有證據嗎?”方育強壓著情緒。
“那去公司反映,找老闆反映,咋?還能任由他這樣?”包子也氣不過。
“去公司,工作不要了?再說了,公司上層要是串通一氣怎麼辦?這些你想過沒有。”方育似乎心裡有了想法,但是卻難以瞬間做出決定。
“那怎麼辦啊?”大家都眼巴巴地望著方育。
曾琦的手,難以察覺的握住了方育,方育感受到曾琦加快的心跳、潮溼的汗,這一刻,他感覺她就像他身體的另一部分一樣,無論如何都難以割捨。
“這樣吧,你呢,別有太大的反應,最近先來我家住,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儘快把這筆投資解決,別讓他有暗算你的把柄。”
“那幾百萬的投資,哪兒那麼好說?哥兒幾個又是虎落平陽,怎麼湊出來啊!”包子一生氣就像河豚一樣。
“說的是啊!”
曾琦也緩緩抬起臉來,依舊有淚水在眼眶打轉,白皙的臉頰被浸得有些緋紅,他滿懷期待地望著方育,難以抵擋的楚楚可憐,好似方育是她的唯一希望,也好像一撒手這一些夢幻就會湮滅一般。
方育怔了怔,眉宇之間依然看不到任何的變化。曾琦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他心中的記掛就一天難以落地,但是去找女投資人幫忙,卻不知道要為此付出什麼,向來不求人是方育的準則,那不是對自己的盲目信任,更多卻是歷經劫難後的謹小慎微,但眼下,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到底該怎麼辦?沒人知道這一刻他心裡有多麼洶湧。
“拉投資的事情,交給我吧。”方育說完,甚至沒有關注曾琦的反應,甚至不曾顧及大家的想法,甚至沒有遺留下一丁點鄭重的儀式感,便轉身回到自己屋裡,一晚再沒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