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電閃雷鳴,祁玉騫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中的夜已經很深了,外頭還是車水馬龍,這座無眠的南方城市裡,不滅的霓虹,停在各大夜店前的豪車,組成了一副繁華盛景。他往往喜歡站在落地的玻璃後,隔著薄薄的鏡片,居高臨下地觀摩整座城市,猶如一名指點江山的帝王。
今夜他照常在這寬敞的辦公室內加班,桌面上放著一劇本《麻瓜炮灰必須死》,是他的助理交上來的。
短暫的休憩完畢,坐下來,他翻閱得很快,故事大概講的是一名炮灰姑娘穿越到了現代,看到了自己的劇本《棄妃之春宵苦短》,又穿越了回去。編劇為了增加她逆襲的難度,還給裡面增加了兩名穿越過去的現代人。
他興味索然,這類劇本太多,他已經審美疲勞,如果說其中還有什麼亮點,那就是這個作為名義上的“炮灰”,實際上卻是“女主”的角色,有那麼點兒意思。
他像一名居高臨下的神祗,翻著三名穿越紙片人的故事。
喝下最後一口咖啡,他翻到了最後一頁,這一頁記載著男主登上了帝位,女主則是早n頁以前就不知所蹤了。
“原來是個be!”他眼鏡反射了一下光線。
辦公室裡燈光被調到最適合的亮度,柔和但不昏暗,但下一剎那,突然白光大閃,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耳邊響起巨大的噪點聲。
清醒時,他震驚地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邊都是緊張的呼喚聲,兩個古裝女人在他身邊,呼喚他“殿下”。
殿下?
電光一閃,天際一道悶雷。
祁玉騫從溫暖的床上睜開眼睛,慢慢地起身,披衣。
他穿越過來這具軀體已經四年了,四年不算太長,卻也不短,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甚至有時候還會懷疑,穿越前的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才是他的一場夢。
他披起衣服,走到了銅鏡前,仔細觀察這張臉:面龐如玉、五官立體,笑起來特別親和近人,真對得起名字中的“玉騫”兩個字。
這副微笑他也練了許久,直到他覺得從容自然。
來到這個世界,他天然地覺得自己就是個異類,異類是不能夠與紙片人真正交心的,作為一個現代人,尤其是一名慣常指點江山的ceo,他始終有著不一樣的優越感。
他是商業帝國的王,在這個紙片人的世界,他也當仁不讓地要當王!
祁慕寒算什麼呢?一個紙片人世界的男主罷了。既然他來了,那就要奪回屬於他的主角劇本。
他悄然隱居幕後,從一貫與祁慕寒不和的祁晟身上開始下手。
他將蘇豫派到祁晟身邊,誘導祁晟一次次對祁慕寒下手,從雁江上的刺殺,到珩月殿上的激變,背後都少不了他的籌劃,但祁慕寒卻能次次化險為夷——他開始懷疑,這劇本所述的一切,是不可避免會發生的。
但他是誰?一個活生生的真人!他不信他改變不了劇本。
京城裡殺不了祁慕寒,他想出了一個迂迴的計策:將出徵會闃的機會讓給祁慕寒,再找機會,派人潛入會闃,暗殺祁慕寒。
這時候,他的手下凌蠍給他帶回了一個訊息:祁慕寒的心腹蘇炙夜,似乎也想對祁慕寒下手。
他頓時很感興趣——蘇炙夜,這個人他不管是從劇本里,還是從現實中,他都有所瞭解,這人毫無疑問是祁慕寒的得力心腹。
他不相信蘇炙夜會背叛祁慕寒,但試一試他也無妨。於是他派出了人,混入了蘇炙夜派出的暗殺隊伍中,藉機製造了翡翠湖中的爆炸。
祁慕寒雖然是沒有死,然而從過程來看,蘇炙夜是十分有意讓他死的。
這之後,他總結出了一個規律:劇本要發生的一切,是很難被改變的,既然劇本就寫到祁慕寒“登基”為止,那他不如就按照這個發展,繼續演下去。
他需要花最小的成本,達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他也深知祁慕寒並不蠢,必將很快發現自己的異心,於是他也加緊了時間編排自己在江東的勢力,這個過程中,他也沒有放棄對蘇炙夜的拉攏。
他從凌蠍口中得知,蘇炙夜對公孫薇那是真的一往情深,為了救她,差點丟了自己的命。
這一點讓他靈機一動,如果他早一日將公孫薇爭取過來自己身邊,蘇炙夜將更有可能留在自己身邊。
因此他生出了這個歹毒之極的念頭:讓公孫薇失去生育能力!
古代人對香火看得極重,所以哪怕公孫薇與祁慕寒再情比金堅,沒有子嗣也是萬萬不可的。而且現代人與古代人的感情衝突,是沒有辦法理解對方的。
古代人覺得,我只愛你就夠了,哪怕我有很多小妾;但現代人不同,你只是我一個人的,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現代人與古代人的這種價值觀上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
他想出了一條歹毒之極的計策:透過太后身邊的眼線,悄悄地將一種叫做藏夷麝香丸的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中。他深信太后得到這個東西,必然會用在自己最痛恨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