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寒登上樓頂,望向整個汴京城,高矮錯落的房屋,白雪積滿的屋頂,樹木也披著一層銀雪,天空是灰色的,稍有風起,雪屑便卷滿了上空,呼呼來去的風聲,吹得他披肩上的細毛一卷一卷的,視線落向很遠的一座府邸。
她在做什麼呢?天這麼冷,不知道她穿得暖不暖和……
他微微嘆了口氣,轉身正準備下樓,餘光不經意間掃到正中央的青銅大鐘,腳步驀然頓住了。
這大鐘的鐘身早就被不停來襲的飛雪覆蓋了大半,鐘身上除了一些雕刻的紋路,其餘都覆蓋著碎冰似的霜雪。
這些厚厚的霜雪上,寫滿了字,而且是重複的兩個字——慕寒。
祁慕寒愣住了。
沒有姓氏,只有“慕寒”兩個字,密密麻麻地寫在鐘身的下半部分。
祁慕寒伸出手,細細臨摹著上面的一筆一劃,指尖有點發抖,這裡樓層很高,風大,雪也很大,塔頂的雪不易化,字還儲存得很好。
祁慕寒摸著這些字,心中某些不敢想、不願想的思憶凝實起來,一些缺失的力量,在奇蹟般地逐漸回流著,彷彿靈魂再度回到了肉身,此刻雪光反射著陽光,映在他的眼眸中,竟有著稜鏡般奇異的光彩。
他緩緩轉過身,下了塔樓,大步返回御花園。
公孫薇第五次來到趙婉瑩趙妃的宮中探望了,趙嬪已經升為了趙妃,就在珩月殿一事過後不久。
“冷死了。”公孫薇搓搓手掌,在火上烘烤著,“才不過出去遛了個彎兒,手掌都要給我凍掉了!”
趙婉瑩磕著瓜子,翻了個白眼兒:“誰讓你沒事老跑我這兒來,你府上什麼暖炕沒有,大冬天的,嘖嘖……”
吐槽還沒完畢,她又突想起一事,“對了,今兒三殿下要進宮來面聖來著。”
公孫薇烤著火,沒有回話,半晌才說道:“是麼,他過了禁足期了?”
“過了過了。所以今兒陛下才遣人召他入宮來著。”
“哦。”公孫薇伸了個懶腰,“午時都過了,我得回去了,正好能趕上睡個午覺。”
“你不如等三殿下結束了議事再一起走,你們倆也很久沒見了吧——哎,等等,你怎麼就走了呢?”趙婉瑩喊道。
公孫薇飛也似地跑遠了,從背影看來,有那麼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御書房裡,炭火盆燒得正旺,偌大的御書房暖如春日。
祁成皇緩緩道:“所以,皇兒你也認為讓商將軍領兵的好?”
這房間裡沒有別人,人數比上一次少得多,僅有丞相左溢、大殿下祁晟、三殿下祁慕寒,商將軍,並幾名武將。
很顯然皇帝是不想再聽到上次亂哄哄的吵架聲了,因此只喚了幾個關鍵人物,公孫鏡也未到場。
祁慕寒點頭:“商老將軍是最適合的。因老將軍十五年前平定江東,在軍中威望頗高,若能出兵會闃,會闃想必也畏懼三分,西涼人也能見我祁國誠意。”
祁晟似笑非笑:“若由皇子親自領兵,豈不更見誠意?譬如說,三弟你。”
祁晟的風涼話,祁慕寒當然聽得懂,當下便說:“西涼都未曾派皇子親征,我國卻讓一名皇子親自領兵,反倒有喧賓奪主的意味了。”
祁成皇點點頭:“皇兒說的是。畢竟只是一場援軍之戰,不必要大張旗鼓,穩妥取勝便是,那麼暫且就由商將軍領兵吧。商愛卿且籌備一番,待新春過後便啟程。”
商洛習感激地看了看祁慕寒,就要上前謝恩,此時祁晟忽然走上前來,先朝商將軍拱手道:“在下先祝賀商將軍旗開得勝。”
接著急匆匆地對祁成皇道:“父皇,皇兒離開柰城已久,如今柰城有要事,兒臣且要回柰城處理。”
祁成皇摸了摸下巴,道:“新春已近,若不算是甚要緊事務,便過了新春再回罷。”
“這……”祁晟顯得有些為難,“這是與公孫大人有關的事務,若兒臣不回去處理,恐怕要冤枉好人。”
祁慕寒身子一震,他隱隱有感覺,祁晟恐怕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了。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