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坐落在汴京城外五里地,依山傍水,是一處巨大的建築宮群,說是行宮,其實更像是離宮。
召辦大型宴會的前殿,數十座宮殿群組成的後殿,大氣恢弘的皇家園林,以及招待重要客人的偏殿及驛館,足有上百所,其中竹樓小徑、流水植被、涼亭假山,更是數不勝數。
當年與江東一戰之後,祁國擄掠財寶無數,皇帝在五年後便著手建這行宮,足足建了十年,以商將軍為首的武官是極力反對,更多以太后黨為首的一眾文官則與之唱反調。天下既平,好奢之徒只會多,不會少。
在持續十年唇槍舌戰的拉鋸戰中,行宮終於完工,耗盡祁國大半國庫,堪稱民脂民膏築成的奢靡之作。
祁成皇要在這嶄新的行宮中,召開追月宴席,持續三日。
這是追月宴第一天。
清早時分,皇帝與一眾皇子、娘娘、皇親國戚先行出發,浩浩蕩蕩上千人,從東門鳴鑼而出,華蓋雲集,禁軍鐵甲開道。
皇家隊伍後是朝廷百官及其家屬,按官銜位階,一應跟在皇家隊伍之後,中間又隔著上百禁軍騎兵。
百姓拖兒帶女,圍觀看熱鬧,把市集擠了個水洩不通。
祁慕寒沒有坐在馬車裡,而是騎在馬匹上,與祁玉騫並馬而驅,穿市而行。
祁玉騫彷彿習慣了武官裝扮,仍是一身的白羽鎧甲,只是不戴頭盔,一頭黑髮半披,旁邊跟著一身紫袍的祁慕寒,翩翩若仙。兩兄弟有說有笑地策馬而行。
無數目光集聚在這兩位皇子身上,百姓竊竊私語:“這就是繕王與熠王吧?”
更多的女子星星眼,尖叫:“好俊啊,到底怎麼能長成這樣俊的啊!!——呀~~快看,那個也好好看!”
離祁慕寒與祁玉騫百步之後,是商將軍帶領的親衛,蘇炙夜就在其中之一,騎著一匹黑馬,一身的黑衣,腰間一把長劍,五官深邃,眉眼冷峻。
論美貌,竟也絲毫不輸前面兩位皇子。
眾女子的眼睛實在忙不過來了,一會瞅瞅這個,一會看看那個,不時爆發一陣尖叫。
百官隊伍裡的公孫薇在車廂裡打著瞌睡,聽見外面一片尖叫,將簾子捲起來往外看,只見無數女子的目光凝在前面的隊伍中,場中瀰漫出一片花痴氣息,便也跟著望去。
長長的隊伍正好拐了個彎,公孫薇的目光落在一身紫衣的祁慕寒身上。
公孫薇第一次見他騎馬,他在馬上的身姿筆挺瀟灑,她在側後方,只能單單看見他的側顏,已是絕世姿容。
她索性把手肘擱在窗沿上,笑眯眯地托腮欣賞。
祁慕寒正策馬走著,突然感應到了一道不尋常的視線,便轉過頭來,往後看去。
人群頓時激起一大片尖叫:“啊——他看過來了,他看到我了!”
祁慕寒被這聲浪震得懵了一下,突然頑心大發,對場上眾人報以禮貌的一笑。
尖叫聲響徹雲霄:“啊!!!”接著一片躁動,瞬間便有女子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祁慕寒忍俊不禁,旁邊的祁玉騫笑道:“三弟好姿色,俗話說食色性也,沒想到咱們祁國治下,女子竟也如此開放了。”
祁慕寒笑道:“皇兄謙虛了。”他一拍祁玉騫的肩膀:“你看看那邊。”
祁玉騫下意識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場上又是一片尖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真是——”
他突然頓住話語,目光落在後方車隊的一輛馬車上,那馬車的車廂拉開了簾子,一名女子正託著腮,看著自己的方向。
隔著長長的隊伍,他仍是被那張臉深深吸引住了目光,一道婉約的遠山眉黛,筆挺的鼻樑,嬌豔豐潤的雙唇,黑髮隨意從肩頭垂下,眼睛一眨一眨的靈動無比——他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結合柔美與嫵媚於一身的女子。
就像雪山上長出的不是雪蓮,而是一朵驚心動魄的牡丹,如此反差、如此攝人,而且那對眼睛,總覺得在哪兒看過……
祁慕寒見祁玉騫半天沒回過頭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眼看到託著腮的公孫薇,正盯著自己看。
公孫薇見他突然回過頭來,倉促地放下簾子。
祁慕寒笑了一笑,轉過頭來;祁玉騫也收回了目光,低頭沉吟。
祁慕寒一拍他的肩膀,問道:“二哥在想什麼?”
祁玉騫再度瞄了一眼隊伍後方,岔開話題道:“三弟,聽說這次追月宴是你主理的?”
祁慕寒答:“說不上完全是我主理,大多由禮部安排。”
祁玉騫道:“這次西涼使團來訪,這個追月宴可出不得差錯。前些天我在路上,聽聞西涼使團中,有兩名侍衛被殺害了?”
祁慕寒信馬由韁,道:“不錯,此事大理寺與刑部已結案,是會闃人下的手。”
祁玉騫沉吟道:“會闃與西涼接壤,西涼又靠近我國邊界,會闃人想吞併西涼久矣,這次他們在我國境內殺西涼使者,是想有意挑撥西涼與我們的關係,阻止我國借兵予他們。”
祁慕寒笑道:“會闃人好戰,且擅毒,但智謀卻遠遠不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們祁國都沒有殺害使團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