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司空二府還在商量新法的事,南陽也必須有人坐鎮,所以楊彪、周忠都留在了南陽,劉協只帶著張濟、賈詡來到江陵,就連四將軍都只帶了段煨一人。
所以他起意去江南看一看,也不用和誰商量,只是給司徒、司空二府發了一道訊息,然後就傳詔留守長沙的黃祖,讓他派船來接。
數千人馬要過江,只能乘坐荊州水師的戰船。
天子巡視江陵,黃祖就在江南等著,隨時準備接駕。得知天子要過江巡視,第一時間帶著戰船來了,恭恭敬敬的迎天子登船,竭力示忠,恨不得將心腹剖開,讓天子看看他那一片赤膽忠心的鮮紅。
他心裡清楚,如果不是天子強力壓制孫策,他不可能活到現在,他兒子黃射也不可能成為南陽太守。
孫策盯著他的脖子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劉協卻沒和黃祖說太多。
江夏黃家得到的利益足夠多,忠心自然有保證,沒必要刻意拉攏。黃祖不聽話,有的是聽話的,他不介意江夏黃家換個家主。
看著眼前的長江,劉協和張濟、賈詡聊起了黃河,聊起了青藏高原。
長江、黃河這兩條大河都發源於青藏高原,這是後世才確認的道理,這個時代還沒有這樣的認識。很多人還以為黃河發源於崑崙——當然崑崙究竟是哪兒也有分歧,短時間內很難有定論。
劉協的觀點可以作為一家之言,僅供參考。張濟、賈詡未必全懂,卻表示認可。
原因很簡單,這個說法邏輯自洽,而且能解釋很多看起來很神秘的事。
比如頻繁的地震。
東漢史籍中記載了大量的地震,僅是獻帝初年就是兩次。初平二年六月一次,興平元年六月一次。按儒家的災異學說,第一次是因為董卓入京,第二次沒得洗,只好存而不論。
劉協反對這些牽強附會的聯絡,雖然沒有明說要取消儒學,卻多次提倡理性的看待這些自然現象,將災民與政治分開,引起了不少儒生的擔憂。
除夕之夜,皇后伏壽質疑周忠就是對這種心理的體現。他當時給了含糊的說法,但意思其實是明白的。我不反對天人感應,但不贊同你們這種簡單粗暴的感應法。
我登基以來,沒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會地震?
既然不是因為我,那就是因為你們了?
考慮到災異學說經常性的誤傷,在君強臣弱的時候尤其不利,所以最近堅持災異學說的人也越來越少了,討論起這些自然現象也坦然得多。
儒家如果還想在朝堂上佔據一席之地,必須自我改革,去除一些不合時宜的成份,已經漸成共識。
賈詡本來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儒生,而是一個務實主義者,他對此當然樂見其成。
他甚至建議劉協將這個觀點發表,供其他人參考。
現在外出遊歷計程車子也多,說不定有人會去實地尋訪,探個究竟。
劉協哈哈大笑,頗有幾分得意。
考試製度初行,有不少讀書人還不適應,轉不過這個彎來。有些家底比較殷實的就選擇了外出遊歷,既能散心,又能增廣見聞,一舉兩得。
殊不知,這也是他的目標之一。
他就是要把死讀聖賢書的讀書人逼出書齋,讓他們面對真實的大千世界。
見得多了,思想自然而然的就會改變。
至於那些死守著五經不放,不願意睜眼看世界的人,就讓他們埋在故紙堆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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