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澄是個極為伶俐的人,在這裡的時間裡主動替人看病,和衙差們關係很好,趁著一個看守酒醉的時候套了他的鑰匙,刻在了瓜瓤上,悄悄的藉著採購藥材為原因讓自己身邊的藥童帶出去配了鑰匙。
周採元從門內,瞥見了閔澄的身影。
他屏著呼吸,氣喘吁吁,每次聽到身後有一聲響動,他便滿頭大汗,連鑰匙都拿不穩。
終於,門開了。
整個京兆尹衙門像是糟了一場劫難,隨處都被砸得一塌懵懂。嚴鳳雅自己特別糟糕,整張臉上被人抓了個稀巴爛,皆血口子,再加頭上的傷口,更是很狼狽。他一面滿臉陰沉地交託人將梁夫人和那些被抓住的護院全都扣起來,一面氣哼哼地交託人修理殘局。正在這光景,他腦海中突然湧起一個不太好念頭,不對,梁夫人如何會曉得他軟禁了梁慶,從前他在府衙養病也是常有的事兒啊!
越想越是不對,他立馬急匆匆丟下罵罵咧咧的梁夫人,疾速奔向了周採元的院子。了院子裡,卻是不見公役,房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猛地一頓腳,怒罵道:“這個狡猾的女人!”
此時的大街上,兩個大漢經將梁慶壓到了官府用來處斬監犯的菜市場,無數人將大大小小的鞋子,籃子筐子,石塊磚瓦,乃至是爛柿子爛蘋果,一股腦兒地砸在了梁慶的臉上。大無數人恐怕被傳染,遠遠地看著,不敢湊近,而很多斗膽的人一面幫著那兩個大漢壓住梁慶,一面堆起無數柴火。
菜市場兩旁人山人海,群集了上千名看熱烈的人,他們一下子互相高聲傳告:“要動手了,要動手了!”一面紛擾著高聲喝道:“快一點!”
許多人只遠遠站著,伸長脖子向裡頭張望,耐著性質等候。
梁慶見到這麼多人,一時憤怒起來,高聲道:“我是京兆尹梁慶!你們這些橫行霸道的混帳東西,誰給你們的膽量,居然敢如此對待朝廷命官!”
庶民們聽說他是京兆尹,卻是一陣鬨笑。
京兆尹大人得了麻風病,馬上便要被人燒死,誰信啊?!
有人哈哈大笑,一把爛菜葉鬨然砸在梁慶的腦門上:“看這個瘋子,病得自己是誰都認不出了!”
“這瘋子,快點燒死他!”
“對、對,燒死他!”
中午的陽光曬得熱乎乎的,圍觀的人們個個挺著腰、直著脖子,表情愉快地看著前方的人在聚積柴火。人群中你擁我擠,比手劃腳,亂嚷亂叫,不時有人地大叫著立馬燒死梁慶。
梁慶整個人被綁在架子上,陽光把他曬得滿頭是汗,臉上皆油光,那風度翩翩的儒生神志早認不出來了,他口中地叫罵著,越罵越是猖獗,如果是現在給他公役,恐怕他會毫不遲疑地交託把面前這些刁民全都綁起來正法。
人群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女人,她面容清靜,淡淡看著面前這一幕。
閔澄一樣在一面看著,目瞪口呆:“你——認真要燒死他?”
“不,不是我,是嚴大人。”周採元含笑著,眼波猶如瀲灩的湖水。
閔澄轉過身子,剛悅目見她角彎起的文雅弧度:“燒死京兆尹,這著實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只是無法相信,素來金口玉牙、橫行霸道的苛吏梁慶會有這種囚困的時候。恐怕連梁慶自己都想欠亨,如何會事出有因導致了麻風病,又為什麼會被屬下倒戈,乃至被綁在這個火刑架上。
“萬一有人認出他來如何辦?”這個計劃著實是太冒險了!
周採元抬起眼珠望向他,神采溫柔:“你以為這裡的人認不出他來麼?”
她的話看似平居,含義卻異常厲害,刺得閔澄滿身一震,驚異地向四周掃去。
四周經人山人海,賣力押解梁慶的公役被鼎沸人聲嚇得驚慌失措,壓根沒方法湊近,很終被聲潮淹沒。
梁慶衣衫殘破,頭髮狼藉,被人狼狽地綁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