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採元望著那一雙真誠的眼睛,心頭感應了一陣溫暖。很久沒有過這種覺得,有人可以認真聽自己說話。她尋思一會兒,便容易把自己的周子講了一遍,然後下了卻案陳詞:“事兒便是如此容易,因此我不可以容易離開。”
程程這才清楚,周採元揹負的不是個人怨尤,而是深仇大恨。
一個人可以忘掉自己可憐的過去,可以推倒一切從新開始,卻沒方法忘掉揹負的冤仇和親人的血債。程程自己可以摒棄,是因為她秉性善良,相信一切都會有起色,而周採元早經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如果不報仇雪恥,這輩子都不會釋然。
尋思良久,程程才道:“你不走,我也不會離開。”
周採元終於皺起眉頭:“為什麼,你我之間行同陌路,你完全沒有需要留下來。便像你說的,我的仇敵很壯大,如果讓他們發現你和我在一起,說禁止反而會帶累你。”
程程不由得苦笑道:“我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又有什麼好帶累的。雖然你瞧不起我,說我是軟骨頭,可我把你當做同事,我會留在這裡,替您好好打理這個姜園,任什麼時候候你迴歸,我都會在這裡陪著你。”
周採元難以置信望著她那張清靜的臉,對方是認,不是打發,而是承諾。
“我的孩子,是你幫助安葬。如果沒有你,不會有人替我治病,更不會有人替我將金玉清閒法外,所謂的重獲復活也不會再發生。你感恩我,因此送給我這一座姜園,我便不可以感恩你,留下來隨同自己的同事嗎?”程程如此問她。
周採元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說不清內心的覺得是什麼。以為面前這個女人愚笨,她周採元不需要任何人隨同,更加不需要同事安慰。以為面前的女人軟弱,她何嘗有過如此毫無怨尤之心只曉得同流合汙的同事。——她隱約約約有更多的打動浮上來。
剛剛閔澄的遲疑,她全都看在眼底。他雖然受到她的疑惑,骨子裡卻是一個死板正直的人,便使臨時幫助了她,卻不可以完全承受她的辦事方法,因此在環節時候,他乃至不敢收留她。何其怯懦,何其可憐,這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並沒有新鮮的。偏巧是程程,不知生死的要留下來,隨同一個曾經訶斥過她的人身邊。
同事,這個詞好目生,目生到她現在有一種不敢置信的覺得。
良久,她才笑了笑:“你要留下來嗎?”
程程秀美慘白的一張臉上帶了笑容:“我不是留下來幫你,我是無處可去。”
周採元不再說話了,哪怕她搖鼓舌,也沒方法說動一個早下定決心的人。
回到醫館的閔澄,全日裡神不守舍,不貼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藥童趕快上前燃起燭火。這才發現閔澄坐在桌子前,醫書攤在那邊,一頁都沒有翻過,附近的茶都沒了熱氣,他也無動於中,只是盯著書頁發呆,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少爺,您這是如何了?”藥童驚異地詰問。
閔澄嚇了一跳:“沒什麼。”
藥童周密調查他的神態,神不守舍的麼,他想起京兆尹貴寓的秘密女人,摸索著問:“少爺,昨天那位小姐走了,以後還能見到嗎?”
閔澄心頭一跳,蹙眉斥責道:“這種事不是你能管的!”
閔澄雖然對濃妝豔抹的女人很厭惡,但對下人一貫很柔順,歷來沒有正言厲色的時候,藥童嘟嘟囔囔:“我只所以為那位小姐生得很漂亮,好端端的生氣做什麼?”
閔澄聽見自己聲音冷冷的:“是幾面之緣的目生人,你憑什麼惦念人家!”
藥童笑道:“少爺那麼經心盡力,為了替她治病連家都不回,我還以為您稀飯她呢!”說完這句見閔澄表情一變,頓時曉得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閔澄剛要交託他出去,卻突然聽見裡頭傳來一陣文雅的笛聲,貳心頭一動,疾速邁步出去,驀然一下子翻開了門板,卻見到一個笑盈盈的美人站在門口。
心跳一下子跨越正常的頻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嘴動了一動,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中亂作一團。
周採元笑了:“如何,不歡迎我嗎?”
閔澄心跳加快,下認識地閃開了一步:“進入吧。”
周採元進入醫館,打量了一下四周整齊的環境,轉過身來看著對方:“看到我很驚異?”
“我沒有想到你還會來,我以為你——”
他以為她是在戲弄他,絕對沒想到她還會發現在這裡。
活生生的發現在他面前,便如此想著,心臟便砰砰跳得厲害。
閔澄強作冷靜,俊秀面容也儘量放得淡漠:“你這麼晚了,為什麼會突然到訪?”
周採元輕笑,聲音恬柔:“醫生,沒有如此淡漠,我是來告訴你,翌日在公堂上要如何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