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冠雪漫不經心,風度仍舊美麗得十全十美:“裴將軍,那頂帳子裡有你我的一位老朋友,難道你經忘記了?”
這麼多年過去,蕭冠雪的聲音始終是那麼高貴文雅,身形也始終那般溫柔高貴,好笑容卻可憎得一如既往,裴宣只是面無表情地道:“這裡老朋友這麼多,我怎麼會曉得您說的是哪一位。”
蕭冠雪點了點不遠處那頂明藍色的錦帳,笑容無比輕巧。
裴宣舉目望去,錦帳裡面坐著姜帝與幾名年輕美貌的女眷,其中一位身穿藍色長的年輕女人特別有目共睹。在一眾五彩繽紛中,她的笑容最美麗,眼睛最亮堂,神態也最為溫柔,不管從何種方面來說,她都是一個出眾的高門貴女。裴宣見過無數女人,但任何女人對他的意圖都沒有差別,周採元長得再美,對他來說也便是一尊可以瀏覽的美麗雕塑而。
蕭冠雪笑了:“我經是送給將軍一盆花,將軍記得麼?”
裴宣蹙起眉頭,蕭冠雪的確送過他一盆珍奇的植物,可以開出填塞魅力的花朵,花瓣可入藥,花粉經由煉製可以麻醉。他的軍醫從花兒裡提出了充足的麻醉藥物,可以用於戎行裡的傷患治療。
蕭冠雪慢條斯理地道:“女人也和花朵一般,有的富麗堂皇如牡丹,有的豪華鮮豔如海棠,有的清麗脫俗如蓮花,有的尋常淡雅如雛菊,林林總總,各有各的好處。但有一種女人,她美麗的裡頭下流著比男子更毒辣的血液,嬌美的身軀下遮蔽著比虎豹更陰狠的心臟,便像是我送給你的那盆花,可以用於麻醉蓋過難受,一旦用得過多卻會讓人變得精力不振,神經麻痺,最後淪為一介廢人。適才你瞧見的那位大女人人,堪認的榜樣。”
裴宣不由把眉頭皺得更緊,老實說,他隱隱記得在何處見過周採元,可他身邊來往還去的女人太多,不管如何在印裡搜尋,也壓根沒辦法從一張張或鮮豔或嬌媚得面目裡把她劃拉出來。因此他現在只是用一種冷靜淡漠的眼神盯著蕭冠雪語氣也最冰冷:“再毒辣也是個女人,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紫衣侯未免太怯懦了。”
蕭冠雪卻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昔時的周採元柔荏弱弱,謹嚴當心,見了人都不肯把頭抬起來,存心作出賢能淑德的神志,讓人倒盡了胃口,將軍未曾留意到她也是在所未免。現在一晃這麼久過去,她可早不是當日懦夫微賤的女人,將軍朱紫事忙,認不出倒也沒有什麼稀奇。”
蕭冠雪第一次瞥見周採元的時候,便經認出了她。好像不管這個女人造成什麼神志,濃豔豔抹還是不著粉黛,他都能從人群中將她識別出來。從前他以為周採元只是一個尋常脂粉,美貌的女人他見的太多,早不感樂趣,可週採元卻顯然不是依靠美貌取勝,她身上的韌性和堅毅都是世所少有,充足惹起他的興會。最重要的是,捕獲獵物的時候,如果對方束身待罪,其實壓根半點興會都沒有,他稀飯狩獵的樂趣,更稀飯獵物致命抨擊時的刺激。
裴宣對他的提示沒有半點印,神采仍舊最淡漠:“如果論長相,她的確很出色,卻也算不上什麼絕色。紫衣侯如果是稀飯,我貴寓有兩名絕色女人人,通達一併送給你便是了。”
蕭冠雪挑起眉頭,似笑非笑道:“當日我送女人人給裴將軍,今日將軍反過來報答我,妙極了!”
提到送女人人三個字,裴宣眉頭輕輕蹙起,他驀地回頭望向周採元的方位,眼底察覺了一絲疑惑。
蕭冠皙文雅的手托起茶盞,輕輕飲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笑道:“現在你想起來了嗎?”
裴宣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光線。那一天夜裡,觥籌交織,光彩耀目,一位白衣女人人受命來替他斟酒。她長相美麗,神采偏僻,便在她傾身倒酒之時,卻有一滴晶瑩的眼淚啪嗒一聲落在了羽觴之中。他第一次留意到一個女人,便是因為這一滴來源莫名的眼淚。當他撞入那一雙晶瑩的眼眸裡,卻被對方眼底龐大的悲痛與無望驚了一下。可他沒有想到,便是多看了這女人一眼,蕭冠雪便將她送到了自己貴寓。裴宣戰功卓著,深受皇恩,身邊又無正室夫人,因而大臣們與他交友,不少都是贈與女人人。蕭冠雪這個人,陰測測的,他素來不大稀飯,他送來的東西更該當當心提防,因此他沒有收用這女人,反而派人精密照管起來。她倒也奇怪,不哭不鬧,神態乾枯,猶如是個活死人。後來為了迎娶公主,肅清府中的“髒東西”,他轉手將府中女人送人、銷售。當週採元膝行在他腳下,訴說冤屈、苦苦哀求的時候,他壓根也不會感應同情與同情,反倒覺得這全部是她試圖詐騙自己、套取諜報的詭計而,心頭愈加厭憎,一轉手便賣去了天姿國色樓。
一個女特工罷了,壓根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因此再一次見到周採元,他也便是有些眼熟,壓根便沒有想起來她是誰,現在聽到蕭冠雪古裡詭譎,他才驀地記起彷佛是有這麼一回事。只是,一個青樓女人爬上郡主高位,這可能嗎?裴宣的眼神慢慢變得狐疑起來。
蕭冠雪嘆息一聲,幽然道:“裴將軍,此女脾氣堅毅,心理狡猾,特別睚眥必報,但凡獲咎過她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了局暗澹,我不得不提示將軍一句,你可萬萬當心。”
裴宣不能自看向當面的賬篷,語氣愈加冰冷:“一介青樓女人居然有如此的本事,可真是多虧紫衣侯教訓有功。”
蕭冠雪微微駭怪,旋便大笑作聲:“裴將軍,時至今日你還以為她是我派去的特工麼?”
裴宣聞言冷冷一笑:“蕭冠雪,她不是特工又是什麼?”
蕭冠雪好像聽到了宇宙面最女人笑的事:“他的親生兄長為我所殺,你說她會替我賣命麼?不,不會,非但不會,她還恨我入骨,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吞我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