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靠在桌子邊拿起一張信紙輕咳一聲:“吉爾德城裡最古老的那棵樹上面最近有烏鴉安家,我強烈譴責這種不禮貌行為,並誠懇申請教會派人將烏鴉驅逐,畢竟這可能是惡魔行徑,他在觀察吉爾德城,遲早有一天吉爾德城會被惡魔佔領!”
“實際上就連那美拉教徒都沒能將作惡的手伸進吉爾德城,因為那裡實在是太過於貧窮微小落後,惡魔也不會在意那裡。”那人吐槽。
祝堯眼睛裡彌漫出笑意。
那人見狀放下信紙撓了撓腦袋說:“真是對不起,之前以為你又是哪家的貴族少爺來體驗下生活,他們通常連如何寫一張格式齊整的信件都做不到,而我們簡直要忙瘋了。”
“沒關系。”其實他現在也算是那所謂的貴族少爺,只是無人在意罷了。
教廷很大,秘書處只佔辦事處的一個角落,這裡的人像是機器上一個小小的螺絲,奔波勞累卻無人能夠記住。
接引祝堯的那個人叫博爾濟,以他的說法,秘書處就是一群只配不停勞作的牛,沒什麼出路,祝堯來這可算來錯了地方,不知道是誰推他進了火坑。
祝堯倒沒有在意這些,就在博爾濟仍在喋喋不休抱怨秘書處的處境時,一個年紀稍長的中年男人踱步走來,他穿著筆挺的黑色大衣,胸口處掛著一隻銀色懷表,鏈子長長地墜下來。
“秘書處雖然看起來像是基層,我們擁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高層會議的書文由我們記錄,揣測大人物的喜好與習慣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不僅能鍛煉你的能力,更是你未來高升的階梯!”男人重重拍了拍博爾濟的肩膀。
博爾濟吃痛地眨眨眼,小聲嘀咕:“不是像基層,本來就是基層嘛。”接著他對祝堯說:“吉爾曼秘書長,曾任教皇秘書。”
“那麼我就給吉爾德城的烏鴉寫封回信,讓它趕緊搬離巢穴吧。祝您在秘書處過得開心。”博爾濟拿著信紙溜走。
祝堯向吉爾曼行禮,吉爾曼這時候沉沉地看向他,他的眼睛向有著刺破一切的銳利,他說:“我知道你,赫德森便是在這裡將那封調任信截獲沒使它流入管理處。雖然那封信並不能代表什麼,但不給教廷添麻煩是我們一貫的準則。”
“那您就知道我並不是自願來到這的。”祝堯聳肩說。
“當然,但那並不重要,我知道你是個優秀的孩子,我和赫德森曾是同事,即使他去做了校長我也曾到神學院去授過課,說起來還算你的半個老師……”
於是祝堯立刻喊了聲吉爾曼老師。
吉爾曼繼續說:“我與朱利安也很熟悉,我們曾經是同期,在一張桌子上背過教義。他們都說你是個會有大成就的孩子,是不是在外聽過許多關於秘書處的流言?”
祝堯看著吉爾曼的臉色緩慢點頭。
“是事實,但並不全面,秘書處是一個有非常大潛能的地方,現在在樞機院有重要席位的卡洛斯主教就曾就任於秘書處,當時他還非常年輕,跟你差不多,他輾轉於大人物之間,見識了學到了非常多的東西。教廷上下,神國上下,這些東西他都非常瞭解,一個能將這些東西融會貫通的人怎麼會不成功呢?”
吉爾曼靠在窗邊說,他時不時掏出那隻銀色懷表摩挲,並不開啟看時間,摸了一下之後就放進口袋。
“您是想說,秘書處是個跳板?”
吉爾曼欣然點頭:“總在高層的人總是很容易忽視基層,而處於基層的人又難以理解高層的決斷與策略。看久了遠處風景的人不能不忍受眼前的泥濘,否則它會使你失足,從而跌進泥坑。正因如此,大人物喜歡用秘書處的人,他們能更好的幫助決策。”
“不過現在,”吉爾曼環視了一圈秘書處的人,“人心浮躁,哪能有人平步青雲呢。”
“您的教誨我明白了老師。”也許赫德森將他塞進秘書處是有這樣的原因存在,但他心中對赫德森的芥蒂並不會減少,赫德森就像暗處的那雙手,不停的想要撥弄掌控他的路線。
可吉爾曼的好意他也不會無視,當一條路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也許它並不是一條正確的順利的路,只是目前的你只能踏上去,因此更要無畏地走,走出一條通天大路。
“尊敬的教宗大人!恭迎您的聖駕。”
狹窄擁擠的鐵匠鋪裡,老鐵匠誠惶誠恐地奉上店內唯一幹淨的椅子。
門外巷子裡教皇的聖駕即使低調仍塞滿了小巷,其他住戶伸長了脖子透過窗戶看,卻無人敢出門沖撞。
弗吉尼亞沒有絲毫嫌隙,撩開衣袍坐下來。他笑眯眯的看著老鐵匠說:“先生怎麼那麼客氣,按理說我算是您的後輩。”
“大人實在是抬舉,您是至高無上的教皇,我就是一個打鐵的腐爛發臭的老頭,您這麼說令我汗顏。”老鐵匠的手被鐵水和鐵灰浸染的發黑,他訕笑著往圍裙上擦了擦手。
弗吉尼亞仍然沒有直入話題,他左右觀望:“您的手藝是神國著名的,當年我的祖父點名讓您為他鑄造武器。唔,您這裡這麼多東西居然忙得過來嗎?”
不大的鋪子內擺滿了刀叉與劍,甚至連鏟子也有還有幾件農民耕地的鐵具,在現代化技術的沖擊下,用來耕地的工具早已經疊代更新,這裡仍然保留著原始的使用工具。
老鐵匠也只是說:“那些蒸汽驅動的家夥確實不錯,但是貧窮的農民怎麼用得起呢,甚至連租金也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我原本有一個勤快的學徒。裡面的大部分東西都是他鍛造的,他是個手腳勤快頭腦聰明的年輕人,我本來想讓他繼承我的小鋪,畢竟我沒有後人,但是他已經很久沒來了。”老鐵匠說這話時多少有些落寞。
弗吉尼亞拿起一把小巧的匕首把玩:“看來那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