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哈哈大笑,抬手一一指向在場的每一個人說道:“畢兄還是這麼魯直。這些人都是久居京城的人家,各個的有家有業。甭管奉誰的命,他們帶走了甄寶玉,自有人挨家挨戶的去找他們要人,再不行,只能把賈家的寶玉當做甄家的寶玉送上去嘍。”
賈政一聽登時大急,喊著賈珍過來:“還不讓咱家人退後!你真是要葬送了賈家才罷休的麼?”
賈珍的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李修,二叔糊塗,他不糊塗。李修這是站在臺前唱戲,要逼出太上的旨意。
太上下旨,甄寶玉平安無事,卻葬送了甄玉嬛的封后之路;太上不下旨,甄寶玉入獄,等著甄家來人相救,說不清甄英蓮幼年被拐和他假冒身份私自留京的事,是出不得刑部的大牢。
說不定,十二時辰又要在大牢中做過一場才行。
賈寶玉站在李修身後,一腦門子的汗,拉住李修的衣襟,苦苦哀求:“修兄,何苦逼迫如此緊?他又沒做什麼錯事,就是來京玩幾天,也是罪過不成?”
李修回身拍拍賈寶玉的肩膀,溫言笑語對他也是對眾人解釋道:“體仁院乃是先皇所立,語出易經君子體仁,足以長人一句。寶玉,你可知體仁院是做什麼的麼?”
賈寶玉略一思索說道:“不是收集天下孤本善本,並重新刪改註釋併為天家所用的所在嗎?與草木書院所行一致的啊。”
李修搖首嘆息:“這正是甄家錯的地方。體仁院原本是博學鴻詞科!收書不過是其一而已,它要收的是天下博學大才為朝廷所用,而不是什麼金陵甄家的體仁書院。”
賈寶玉大吃一驚,緊張的看向甄寶玉,甄家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的公器私用,真不知國法如爐嗎!
眾人有知道的,更多的是不知道的,禁衛統領喝了一聲李修:“李修,別掉你的書袋了。收了書再開書院,有何不可。”
“我呸!”李修一口吐沫吐了過去:“我把國子監改成李家書院可行否?汝不知,且聽我一言。博學鴻詞科,乃是唐玄宗所設,為的是不讓大賢遺留荒野,凡從此科出身者,皆稱鴻儒博士,三品官身。
昔日李商隱《與陶進士書》說:夫所謂博學宏辭者,豈容易哉?天地之災變盡解矣,人事之興廢盡究矣,皇王之道盡識矣,聖賢之文盡知矣,而又下及蟲豸、草木、鬼神、精魅,一物已上,莫不開會。此其可以當博學宏辭者邪?恐猶未也。設他日或朝廷或持權衡大臣宰相問一事、詰一物,小若毛甲,而時脫有盡不能知者,則號博學宏辭者,當其罪矣。”
一番話唬的眾人神情大變,紛紛看向面如死灰的甄寶玉。
合著你家把朝廷所設的招攬大賢的高臺,改成了自家的書院。
先不說年年貪墨了多少,單就公器私用私募賢良暗廢朝綱這幾件事來說,可抄家治罪矣!
“如何?”李修攤開雙手:“還要私放他走脫麼?”
“你口說無憑!朝廷都沒下定論的事,哪裡輪的到你信口胡說,我等怎知是真是假。甄寶玉先由我們提督府帶走,等朝堂大人們有了公論再說。”
李修嘿嘿發笑:“九門提督府是不是?好說,好說。”轉過身來看著甄寶玉說道:“甄兄,可還記得書院之爭?體仁書院的大才們,已經被接進了皇城的文昭閣。小弟正是因為如此,才被聖上解了禁足令,命我查探一番你的立足之處。既然兄臺要去九門提督府做客,我也好回覆皇命,聖上自會派人去九門提督府要人了。”
“怎麼還要比?他家不是...”
“寶玉,不比一場,天下人又怎會知道有人陰奉陽違先皇的旨意呢。”
“那又關香菱什麼事?”
人群后面有個粗門大嗓喊了起來:“我日他甄家祖宗八代!要不是他們家引著我見了香菱妹子,俺老薛又怎麼會犯下大錯。”
李修哈哈大笑:“薛蟠,你且稍安勿躁。到了刑部後,只說是被人蠱惑就好。打死人的又不是你薛蟠,誰知道是不是甄家暗中下的黑手呢。”
畢星眼珠一轉,一揮手帶著人撤出了場子,反而圍住了薛蟠:“我送你過去,保準你吃不了虧,怎麼樣?”
一身風塵僕僕的薛蟠,摟住了畢星的肩膀,仰頭大笑,拍著胸脯說道:“還是哥哥夠意思!等我出來了,錦湘樓我包下來三天,咱們兄弟好好樂呵樂呵!我可真是想雲兒想的緊了。修哥,寶玉,到時同去!雲兒也想聽你的新曲呢。”
李修心虛的往場外看了看,訓斥寶玉:“怎可流連煙花!”
賈政一腳踢翻了賈寶玉,李修趕緊攔著賈赦不讓他攔賈政。
人群鬨笑中,甄寶玉垂頭喪氣跟著九門提督的兵丁走了,禁衛們無精打彩的也告辭而去,只留下賈家的人看著二老爺訓子。
李修抽空還衝賈珍一笑:“賈將軍,秦家的信,你燒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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