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道:“什麼?”
“靈棺。”
景吾隨即從錦囊中取出給他。
霽長空接過,苦笑道:“謝謝。以前老找你要東西,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景吾低頭沉默,退至一旁。
霽長空將靈棺放至地上,略一施法,靈棺即從一個小黑匣子放大數十倍,變幻成了一具莊嚴華貴的黑色木棺。
他將北染扶靠在樹幹上,為她整理好有些褶皺的衣衫,理了理幾根凌亂的頭髮,然後從袖中取出了一頂華麗的精雕流蘇頭冠。
此冠通體雪白,晶瑩剔透,為神界萬年玄晶所築。此玄晶原身為銀河池底不受外物侵染的白水晶,經有心之人採摘,放入聚靈鼎中,受仙力滋養數萬年方才成型,清瑩淨澈,美輪美奐。
冠的主體為一朵盛開半開的加百列,花身巧奪天工,甚至連每一片花瓣的紋路都栩栩如生。冠的四周墜滿流蘇,每一束均由數朵小巧精緻的槐花拼湊而成,使之成為一串花穗,隨風翻飛。
這頭冠景吾見過,乃是近萬年來霽長空耗費眾多精力,親手打造的那頂冰清玄晶冠,打算在他們成親時送給北染。
霽長空將頭冠小心翼翼的為北染戴上,戴好之後仔細端詳了片刻才將她抱起放入棺中。
他伏在棺沿上,伸手撫了撫她的臉,許久才依依不捨的起身,隨後合上棺蓋,閉眼咬牙將它推入那個已經挖好的方坑之中,最後揮手填土,在原來的空地上壘起一個小墳堆。
做完這些之後,他疲憊的靠著樹幹,癱軟在地上,小聲道:“三次……”
景吾不明所以:“什麼?”
霽長空道:“三次,我親眼看著她在我面前死了三次,景吾,你知道那是種什麼感覺嗎?”
景吾啞聲:“我不知。”
“就像是你身體中,牽扯著你所有生命活動的經絡裡最重要的那部分被人生生抽走,它比取仙骨更疼,比窒息更難受,你卻還要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生不如死。”
他講這話時,語調輕柔,就像是在敘述一個平淡無奇的小故事,與他無關,與他們無關。
可在景吾聽來,卻是比惡語毒言還要字字誅心,他無法感同身受,體會不了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但能想象得到,一定極不好受。
霽長空坐在那棵樹下,一言不發,景吾在旁默默注視著他。幾陣風吹過,槐樹抖動枝幹,細碎的繁花紛紛揚揚的落下,積滿他的發絮、肩頭。
直至太陽落山,地平線上泛起幾縷緋紅,他開口道:“景吾,你回去吧,不必等我 。”
景吾道:“你呢,你打算做什麼?”
霽長空道:“我想在這多陪陪她,過些日子會回去的。”
見他平靜如常,景吾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心想讓他自己冷靜一下也好,於是道:“那我在天宮等你。”
霽長空點頭,景吾便一人獨自離去了。
他回到芷陽宮時已是深夜,四處都靜悄悄的,他棲身上榻,卻是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清晨,他開啟房門,見一仙使正在園中打掃。那仙使聞聲回頭,見他向他問好,笑道:“上神昨夜回來得晚,今日怎的不多睡會兒,反倒起這麼早?”
他答道:“睡不著。”
仙使道:“許是你太久未見流川君,昨日一同赴宴玩的太歡快,現在那股高興勁兒還沒過呢。”
說到霽長空,他突然想起來,吩咐道:“流川君若是回來,立馬告知我。”
仙使奇:“流川君已經回來了呀。”
“回來了?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