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和皇家有關係。一般來說,官兵不會無緣無故抓人,縱使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給出的理由多半也還是會有三分的真。
北染暗暗傷神,這下麻煩了。
與所有開山立寨的山大王一樣,青藤寨也向來不與官府打交道,甚至說一直都是避而遠之,畢竟自古以來官匪不能為一家。可如今他們劫了宮裡的東西,還被抓了幾個人走,官府必定會順藤摸瓜的找到青藤寨,如此一來,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十九放下手中銅瓶,將另外幾個也一併檢查了一番,發現這些東西都分別在不同的地方刻了模樣大致相同的紋路,只是地方隱蔽不易察覺,他眼色黯淡了下去,對北染道:“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去找我爹孃,看看他們怎麼說。”
聽到這個訊息的北寨主和夫人也是愁眉不展,他們在此處建寨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事,北染跑去寨主跟前道:“爹,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出被抓走的那幾個弟兄?”
“怎麼救?救不了。抓他們的不是別人,是官府,關在府衙大牢裡,就憑我們這區區幾個人,根本進不去。”北青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無聲的嘆了口氣。
北染急了:“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在裡面受罪吧,況且,如果官兵對他們用刑,鐵定會有人受不住招供的,到時牽連的就是整個寨子。”
“行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打算,用不著你操心。”北青藤大袖一揮,擺明了意思叫她走。
“可是……”
“阿染,你就聽你爹的先回去,他會安排的。”北染本還要說什麼,但北夫人也與北青藤一氣,也不多說,就只叫她走,北染無奈,便就只得憋著一口氣,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北染走後,北青藤那聲嘆息被他拖得更長了些,可這聲氣嘆畢,他竟又不明意味的笑了出來,像是在說給夫人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避世以來,雖掛著山賊的名頭,但好歹保住命苟且了二十餘年,這二十年來,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我且得且樂。本以為能偷摸著過完這輩子,卻沒想到,我二人命定朝堂,最後還是避免不了要與他們打交道。”
北夫人寬慰道:“凡事要往好了想,幸而我們還有阿染,如今她也已長大成人,眼看就要成婚,為人父母,我們當初的決定並沒有錯。”
北青藤開懷一笑:“夫人說得不錯,往事如煙,我等都是塵埃,只願阿染能擺脫我們的命運,嫁個良人,一生順遂,平安喜樂。而這霽長空便非尋常之人,讓阿染平安,我信他能做到。”
他回身從桌上斟了杯酒,而後將那酒舉至半空揚手一灑,在地上落成直直一條水線,像是在對天祭奠什麼人,慨道:
“得即高歌失即休……”
幾日過去,北青藤一直沒給出解救方案,北染日日心焦,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可單憑她自己也實在想不出什麼比靜觀其變更好的辦法來,她躺在床上望著屋頂上的橫樑,想著:要是霽長空在就好了。
可這麼一想,她又將自己繞進了另一件煩心事裡,霽長空已離去多日,一直也沒個訊息,也不知道他到家鄉了沒,是不是正在參加恩師的壽宴,她拉過被子捂住腦袋,越想越煩。
就在這時,她聽見自己房頂上的屋瓦突然鬆動,發出了“咔哧”一聲響,料想可能是哪裡的野貓,北染便沒當回事,翻了個身繼續煩。可還沒過多久,房頂上便又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先前還是在屋子那頭,後來聲音便朝著她這邊越來越近,一度讓她覺得就在自己頭頂上。
且聽那一下一下均勻的碰撞聲,倒更像是有人在上面行走,本著霽長空教出來的警覺,北染立馬披衣坐起,三兩下穿戴好,小心摸過枕側的長鞭,揚手一鞭就朝上抽了去。
屋瓦應鞭碎裂,隨後簌簌下落,瓦片塌出的空當處,一個黑衣人一腳踩空,一條腿吊了下來。
北染心下大驚,竟然真有人!
她冷靜下來,再次揮鞭襲去,那人反應也極為迅速,先前沒有防備,險些被北染擊中,此番看清了敵人路數,利落的將踩空的腳收回,輕功一躍便閃開了北染那去勢洶洶的一鞭。
見那人要跑,北染抬腿便追了出去,在院內那條青石子路上將他追上,兩人就地開打。
來人將自己藏得極為嚴實,一身簡練的黑色夜行衣,面上還蒙了塊黑布,除了能看出他身形姣好、個子高挑,其他再得不出什麼資訊。
而今夜無月,天光不亮,黑燈瞎火下,那人亦看不清北染的長相,兩人在院子裡打得熱火朝天,打鬥聲驚醒了附近的居民,不多時,便見幾間小屋亮起了燈火。
黑衣人見狀不妙,不想再與北染多糾纏,便且戰且退,一路往沒人的方向跑,北染緊跟而上,咬死了他不放,手中鞭子揮得極快又狠,叫人看得眼花繚亂。那人一心想逃,見丟不下北染,便充分發揮了自己輕功好的優勢,盡往高處躥。
他這招使得極到位,北染果然拿他再沒辦法,他不再戀戰,一得機會,便拔腿就跑,很快將北染甩在後面。見他快要逃離,北染緊追不上,眼神一凝掏出幾個暗器來,與長鞭齊發,三隻飛鏢一同射出,去勢之狠,僅眨眼的功夫便從那人胳膊上齊齊劃過,而後釘上旁邊一棵大樹。
黑衣人沒想到北染還有這招,躲避不及之下被她的暗器傷了胳膊,他抱著一條手臂回頭看了一眼,而後很快越過圍牆沒入了前面那片密林。
十九等幾人舉著火把趕來,看見因激烈打鬥之後氣喘吁吁的北染,忙問道:“小姐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了?”
北染喘了兩口大氣,道:“沒事。方才有外人進了寨子,現在已經跑了。”
十九驚:“竟然還有小賊敢上我們這偷東西!真是不想活了。”
北染看著那人逃走的方向,暗暗想,若只是單純的小賊,倒沒什麼大不了,但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