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染昂頭不屑:“帝君乃六界共主,帝君之道是為天道,我等常人,豈敢有不滿!”
眾人又是一陣閉眼扶額,心道:完了,死定了。
看著懷越愈漸黑沉的臉,人群中有人控制不住自己了,紛紛想上前平息了懷越的怒氣,順便替北染說幾句話,不然真擔心她因為幾句話斷送自己的小命。
知衡率先走了出來,先是訓斥了北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在胡說些什麼!帝君面前膽敢如此放肆,真是沒點規矩!”隨即他又面向懷越,和聲道:“帝君莫怪,北染這丫頭,平時我們將她寵壞了,才使得她這般驕縱。不過,臣覺這蝮猙撞斷神柱一事,雙方各持己見。畢竟關係到一個族的生滅,具體如何,還有待查明。”
大家都聽得出,知衡上神這是在將帝君往這件事本身上引,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去想著北染方才的出言不遜。
懷越作為諸神領袖,胸襟自然是有的,也不會對一個小姑娘說的話揪著不放。於是,他便順著知衡的話頭,繼續審理鎮海神柱一事。
他點點頭,看向那兩個鮫人:“北染上神說,她本已要將妖獸斬殺,是你們去斬斷了束縛著妖獸的捆仙繩,可有此事?”
兩個鮫人相視一望,目光躲閃:“什麼捆仙繩,不知道。”
北染一聽,又來氣了:“不知道?你們掄著魚叉去扎蝮猙腦袋的時候,不是挺起勁的嗎?叫你們不要靠近非不聽,白白去送命不說,還將我好不容易才捆住它的繩子弄斷。”
北染並非是咄咄逼人的人,但若是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她身上,她是斷不會接的。譬如,妖獸確是她殺的,也確是有她的原因才撞毀了石柱,但她絕對沒有故意將妖獸驅趕至那處,甚至在這之前,她都不知道那裡住著鮫人族,更沒有故意趕它去禁地,那妖獸分明是跟著他們族中一隻小鮫人去的。
一個鮫人哭喊著向前跪行了幾步,嚎道:“帝君,帝君你要給我們做主啊,我們族中上上下下幾萬人,都是誠實守法的好子民,怎會做了事不承認呢?”他又轉過頭惡狠狠的看著北染,怨道:“都是這個瘋女人,是她害死了大家,她還信口雌黃,誣賴我們。”
他話音剛落,一道白光自兩側人群中飛出,直直擊到他身上,將他抽得憑空翻了個跟斗,面朝下摔倒地上。
那個鮫人被這一下抽的半天爬不起來,惶恐的去尋這白光飛來的地方。大殿內,諸神佇列的最前方,一個盛氣凜然的白衣神官不緊不慢的走出來,面色冷峻的看著他,正色道:“我天界上神豈是你這等無名小輩可以隨意詆譭的,膽敢當著諸神之面如此妄言,你是活膩了嗎?”
說著,揚手還要再抽他一記,懷越喝住他:“景吾!”
聽到懷越喚他,景吾猶豫片刻,揚起的手不滿的放了下去。景吾面向懷越,拱手道:“帝君,我看這兩個鮫人滿口胡言,識不得半點尊卑,他說的話多半有假,切莫只相信他的一面之詞。”
懷越:“我自有分寸。”
那個被景吾打翻在地上的鮫人連忙爬起,還想再說些什麼,景吾微側了身來,也不看他,只隨意的捏了捏手指,一言不發。但在那鮫人看來,卻是萬分驚嚇,他既敢當著帝君的面出手打他,必定來頭不小。為了避免再次被打,那鮫人止住了嘴,老老實實的跪在一旁。
懷越道:“北染,你既說你並非刻意驅趕妖獸去禍亂鮫人族,那你去南海斬殺蝮猙?取其妖毒之事,可有假?”
北染低頭道:“不假。”
“好。既如此,你現在便將你拿到的妖毒交出來。”
聞聲,北染微微向後縮了縮,兩手不自覺的扯著袖子,緊抿著嘴不說話。
見她紋絲不動,懷越皺了下眉,又道:“北染,本君的話你可有聽見?”
北染抬起頭來,緊咬著下唇,似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道:“我不能給你。”
北染心知,如果她將這骨毒交了出來,可就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開啟那鎖著霽長空的鐵鏈了。若她拒是不交,那麼就還有一絲機會,雖然懲罰在所難免,但只要不死,她總有一天能將他救出來。
懷越貴為六界至尊,自然容不得別人拒絕他,面色漸沉,道:“不交?難不成你還想拿著它去救霽長空?”
北染死死看著他,不語。
旁邊知衡悄悄用藏在寬大衣襬下的膝蓋碰了碰她,小聲道:“丫頭,你就拿出來吧。”
北染依舊不動聲色,上方懷越臉色愈發難看,直直盯向她,目光如炬。
景吾見勢不妙,兩步走至北染身邊,朝她伸出一手,如懷越一般嚴肅道:“北染,你身為天界上神,竟一時糊塗跑去殺妖獸,帝君念在你是無心之過,不與你計較,還不快將骨毒交出來。”
縱使大家都來勸,然而北染是鐵了心不會將骨毒交出去,任誰來要都不會給。
景吾見她沒明白他話裡隱含的意思,頗有些著急,又朝她使了幾個眼色,用通靈音對她道:“別倔了,快拿出來,拿出來我就能想辦法將這事了了。”
懷越等她半天,她卻是一動不動,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懷越頓時惱怒,厲聲道:“北染,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交出來!”
北染恨恨看著他,雙拳緊握,高聲回道:“是,我就是要去救他,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交出來的!”
邊上眾神議論紛紛,實在佩服這丫頭的大膽。
懷越看著臺下一臉倔強的北染,勃然大怒,銳利的眼神直勾勾的剜著她,而北染也絲毫不畏懼,直視他的眼睛。二人就這般僵持著,整座大殿的氣氛都凝重了起來。
就在這時,那個先前一直哭鬧不停的鮫人又撲了上來,大哭道:“帝君,小人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是大家不信,我願以死明志。但懇請帝君一定要嚴懲惡人,還我鮫人族一個公道。”
說完,他真的提衣站起,衝向殿內一根金柱。懷越見狀,忙道:“攔住他!”
靠得近的幾人紛紛伸手去拉,奈何那個鮫人發作的太突然,跑得又太快,幾人都沒將他截住。他跑至柱邊,朝上猛的一撞,旋即便磕得頭破血流,猝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