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幹什麼?”
“廢掉他的手。”他倒是一點也不隱瞞,對於自己要做的事,如實相告。
他掄起手中鐵錘,左右看了看,摸著下巴思索道:“先廢哪隻好呢?”一時想不出來,他又轉向北染,“要不你來幫我選選?”
北染眼睛發紅,死死瞪著他,大罵:“你這個瘋子!你不許碰他!”
黑曜聽了卻是哈哈大笑,而且,他似乎真的很愛笑,無論何時,他都能笑得出來。
“我偏不,我就要碰他,你又能怎麼樣?”他轉過身來對著北染,像逗小孩似的對她晃了晃腦袋,嬉皮笑臉。
北染眼裡滿是血絲,惡狠狠道:“你這個該死的短命鬼,你要是敢動他,我殺了你!再刨了你的墳,將你的屍骨碾成粉,和在泥土裡鋪成路,給萬人踩!”
她這句話終於激到了他,黑曜收起了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意,低頭黑沉著臉,蒼白的指節被他捏得咔咔作響。下一刻,他抬手一巴掌,將北染打飛了出去。
北染連人帶椅掉落在地,木椅不堪她的重量,被砸得稀爛,碎成一地的木塊根本分不清哪塊是背,哪塊是腿。而北染自己也被狠狠摔在地上,痛得她咬緊牙關,吐出了小口血。
黑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面上看似無甚變化,但上牙卻是緊咬著下唇,難掩內心的波動。然而他那毫無血色的嘴唇,任憑他怎麼咬,也依舊看不出半點紅色。
他飄忽不定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虛空中的一點上,恍惚間,彷彿又看見了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男孩披著一塊白麻布,跪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守著身前草蓆上裹的那具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童屍。耳邊又響起了一群男女老少不入流的叫罵聲:
“沒心沒肺的混賬東西,活該短命!”
“就不該被生出來!”
“死了也應刨墳鞭屍,曬上七天七夜。叫屍體化為膿水,不得全屍,不入輪迴!”
……
“大王。”
“大王。”
旁邊一隻小鬼見黑曜一時失了神,連聲喚他,見他還是沒反應,不由提高了聲調,“大王!”
黑曜終於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四處望了一眼,發現並沒有記憶中那群人的存在,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儀,轉而又換上了那張毫無破綻的笑臉。
“短命是嗎?刨墳是嗎?我現在就弄死他,讓他的命比我還短!”
說罷,他又重新拿起那把鐵錘,兩步去到霽長空身邊,掄起就往他手臂上砸。
有眼的人都能看出,這一下,他卯上了十足的勁,只要一錘下去,這人的手瞬間就要爛成一攤泥。
“不要!!!”北染趴在地上,喊得聲嘶力竭。
鐵錘驟然落下,卻在剛觸及霽長空的衣袖時,又真的收住了。
北染張大的嘴還未閉合,先將提到心口的氣嚥了下去,但眼角的淚還是猝不及防的落下了。就在她剛以為黑曜改變主意不殺霽長空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我覺得不能我自己動手,這麼血腥的事情,怎麼能我自己動手呢。”他將鐵錘丟下,擦了擦手,極為喜愛乾淨整潔的樣子,好似方才那個用匕首絞碎景吾舌頭的人不是他。種種行跡,都透露出他似乎精神上不太正常。
他衝旁邊的一隻紅衣小鬼招了招手,“你來。”
那隻小鬼聽見自家大王喚他,還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做,認為自己得到了重視,開心不已,樂道:“是,大王。”
小鬼撿起鐵錘,去到霽長空身邊,醜得讓人生寒的臉上浮出了詭異的笑。那是一種抓到獵物之後,極欲撕碎分吃的扭曲的快感。
北染心裡生出極強的不安,一會看那個小鬼,一會又看黑曜。但無可奈何的,小鬼手中的鐵錘最終還是落到了霽長空的手上。
不止一下。
一擊過後,下一擊立馬又落了上去。似乎是為了在黑曜面前表忠心,小鬼敲下的每一錘都用盡了全力。
而他也心想事成的得到了黑曜的表揚,“不錯,就像這樣,給我狠狠的砸!”於是,他便一刻不停的敲擊著霽長空的手臂,將他整隻手乃至每一塊骨頭,都砸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