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昇確實十分感慨,他在瀋陽的時候,身邊那些從京裡過來的文武官員,人人都說太子脾氣溫和,但是失之於柔仁。;今天一看,畢竟還是陛下的骨血,骨子裡還是有陛下的雄悍之風,只是表面上多了一些花樣而已。
皇上應該也放心了吧……他在心裡暗想。
“太好了!多謝元帥。”眼見陳元帥贊同了他的處理方案,太子歡喜不已。他畢竟還是個少年人,特別重視長輩的評價。“那……那我到了高麗之後,就按著這個調子行事就可以了嗎?”
“為政者最重堅定,不管做出了什麼決定都要堅持到底,太子殿下既然計議已定,那就不要再有遊移,照著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陳昇收斂起了笑容,恭恭敬敬地對太子說,“太子殿下聰慧絕倫,仁厚端方,實在是我朝之福。”
“國公不要再奉承我了,我會當真的……”被他如此稱讚,太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兩個人同時大笑了起來,一時間房間內竟然又出現了幾分不受兩個人身份約束的歡樂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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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天才剛剛放亮,金州城內的居民們就開始次第起床,開始了新一天的繁忙生活。
金州本來就是一個繁華熱鬧的城市,這些年來規模越來越大,各地的商人齊聚。最近因為太子巡視遼東並且把金州當成了駐節之地以後,周邊慕名過來想要一睹天家風采的居民越來越多,連帶得讓金州城變得愈發擁擠繁華起來。
不過,太子事務繁忙,要麼一直巡視在外,要麼就一直在驛館裡面深居簡出,所以街面上能夠看到他的次數極少,久而久之圍在驛館門外的平民百姓也就越來越少了,金州城和它的居民們已經漸漸地適應了太子親臨的狀態。
不過,驛館周邊的戒備並沒有因此而鬆懈下來,圍在周邊的衛兵依舊整日輪崗,日夜不停地守衛著這裡。
當一輛馬車從驛館外的大路上向驛館駛過來時,很快就被衛兵給攔截住了。很快就有衛兵進入了車廂,一邊核查馬車的主人身份,一邊檢查車廂內是否有可疑物品。
折騰了許久以後,這輛馬車終於被確認了身份,得以放行。
這輛馬車裡面載著的就是大漢駐高麗的使團團長施高藝,他是昨天晚上從高麗坐船來到金州城的,一走下船,他連夜找了當地的地方衙門報明瞭自己的身份,然後馬上提出了覲見太子的請求。
說起來,雖然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高麗任職,但是其實他一直依靠海船往來京城和高麗,這次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遼東,看到這一番不遜於內地城市的繁華氣象,他暗暗也覺得新朝確實福澤深厚。
他之前從京裡的外務司舊日同僚那裡,得到了秘密傳遞過來的訊息——就在他將指責高麗國主對大漢不恭順的報告,遞交到了京城之後,高麗國主也已經透過駐大漢的使節跟陛下告了狀,痛陳使團上下驕橫跋扈、橫行不法的劣跡,於是這已經成了一樁不大不小的公案。同時,他還聽說,陛下已經將高麗事務全權交給了巡閱遼東的太子殿下來處理。
得到這個訊息之後,他心裡對高麗國主的痛恨不由得更加多上了幾分,然後馬上跟國內請求先行前去遼東迎接太子,並且在得到了國內的允許之後馬上就踏上了前去遼東的旅途。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已經成為了一樁公案,而且太子貌似就是最後的裁斷人,那他就應該跑去太子殿下面前,努力在他心裡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只要太子對他有個好印象,到時候要脫身就簡單多了。
就這樣,帶著同僚們同樣強烈的渴盼,施高藝直接踏上了前往金州的海船。
來到金州之後,他原本以為太子事務繁忙,怎麼也要等上一段時間才會接見他,但是他沒有想到,在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通知,太子打算在今天就接見他。
雖然通知裡面並沒有再說到其他的東西,但是老於世故、沉浮了官場多年的施高藝,依靠自己多年練就出的嗅覺,還是感到了有些不對勁。
雖然他是大漢駐高麗的大使,但是比之太子殿下那隻能算是微末之臣,而且遼東是軍政大員齊聚的地方,太子這麼快就接見了自己,只能證明他十分重視高麗的問題,並且已經關注到了自己。
如果是在平時,他會對此感到十分高興,但是現在他只能感覺到揮之不去的壓力。
太子這麼關注自己,當然只可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大漢使團和高麗王室的紛爭已經傳到了京城和皇家的耳中,而且上面對自己也有些看法。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這個老於世故的官員,此時心裡卻有說不出的不安和忐忑。
在館內隨從的帶領下,他來到了驛館的偏廂裡面,還沒有等候多久,門就又重新開啟了,一個身著便裝的少年人快步走了進來。。
“臣駐高麗使團團長施高藝,參見太子殿下!”施高藝馬上深深一揖。
“施團長請坐。”太子先自己坐上了整座,然後示意他也坐下。
施高藝慢慢坐了下來,他是表情愈發凝重了,他聽得出太子客氣當中又保持了距離的態度,因此更加擔心了。
“施團長一路遠道而來,辛苦了。這麼多年來施團長在高麗勞心勞力,也為國立下了不少功勞,可謂是國之干城。”太子雖然口裡說著這些表揚的話,表情卻一片沉靜,看不到什麼熱情,透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態度。
“為國效勞乃是臣分內之事,豈敢居功!不但無功,惹下了亂子,反倒有過。”施高藝馬上又垂下了腰,“還請殿下恕罪!”
“亂子?什麼亂子?”太子好像很好奇一樣,直接反問。“還請施團長詳細跟我說說。”
施高藝臉色微微一窒,他明白太子看來是對他闖下的亂子有些不滿,所以用這種方式來警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