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刺耳連綿的警報聲,有如一顆顆投擲入耳朵中的炸彈,又有如死神的一道道催命符一般,讓耀州城守城主將吞齊喀,頭痛欲裂又茫然無措。
吞齊喀在這一瞬間,忽地感覺到,彷彿從腰間開始,一股冰寒的涼氣直竄而起,一直竄入自已的腦頂,把自已整個人全部冰凍。
怎麼辦?
唐軍已然就要登陸,估計接下來就要全軍攻擊耀州城了,現在的自已,卻該何去何從?
吞齊喀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隨即連連下達命令。
“傳本將之令,立即前往沒溝營一帶哨探,看看所來的唐軍兵馬,到底有多少,一有訊息,及時回報。”
“嗻,奴才遵令。”
“傳本將之令,立即去檢視李率泰部兵馬到了何處,如若見到,請他們加快前來,儘早與我軍匯合一處。”
“嗻!奴才明白。”
“傳令全軍,立即集結城中,作好戰鬥準備,對整個耀州城嚴加守衛,務必要守住耀州城!”
“嗻!”
……
在吞齊喀急急下達命令,令全軍作好準備,打算就在這耀州城中,好好迎擊李嘯軍兵之時,李嘯的各條艦船已然靠岸,立即開始放下沉重的舷板,各名軍兵頓時有如開閘的洪水一般,紛紛登陸。
盾兵,槍兵,玄虎重騎,飛鷂子輕騎,橫行總,火銃手,重炮隊,輔兵、馬匹、軍械、糧食、帳篷……等等形形色色的唐軍部隊與物資,從舷板上逶迤而下,忙而有序。
登時,這個荒涼的牛莊沒溝營海灘,立刻被唐軍的近五萬兵馬,鋪天蓋地地覆蓋了,整個海灘處,人喊馬嘶,一片熱鬧的景象。
李嘯依然佇立船頭,他的臉上帶著隱現的笑容,目光卻更加銳利。
好麼,清軍果然全無防備,立刻棄了巡守的崗樓倉皇逃命,由此可見,自已這次遠征襲擊,十分地成功,完全打了多爾袞一個措手不及。
那麼,現在的自已,要立刻開始攻擊那清軍的屯兵要地耀州城嗎?
李嘯抬起頭,看了看漸漸西沉的太陽,心裡頭卻不由得輕嘆一聲。
他知道,現在天氣已晚,自已對這營口地區也根本不熟悉,若是強行進軍,卻是十分不便。更何況,全體將士經過了這十多天的辛苦航行,皆是十分疲憊,暈船生病的將士亦有許多,若再要他們不經休息,就還要強行進軍並戰鬥的話,也確實勉為其難了。
於是,李嘯立刻下令,全軍就在海邊紮營,同時埋鍋造飯,就此休息一晚。除了安排的警戒人員外,其餘各人,均在搭好的帳篷裡休息。
李嘯自已,也下得船來,在一間早已為他搭好的牛皮大帳篷中安頓下來,與將士們一起在海灘上休息。
在唐軍剛剛休息之後,被吞齊喀派出,遠遠地外面打探查情況的清軍哨騎,看到海灘處這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頭的唐軍帳蓬,已是驚駭得一臉煞白,急急地返回耀州城中稟報。
“主子,主子不好了!以奴才觀之,唐軍兵馬,只怕足有數萬,那暫紮在海邊的帳篷,一眼望均,無邊無際,近乎看不到頭,可見唐軍兵馬之盛,何其壯觀哪。以奴才看來,這部唐軍,絕非佯攻,應是下決心要拿我整個營口呢。”跪在地上的清軍哨騎,一臉驚惶地向吞齊喀急急稟報。
聽了這番稟報,吞齊喀亦是神情大變,他臉上的震怖之色,幾乎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這名哨騎退下。
隨後,他有如一具木偶一般,失魂落魄地在椅子上呆坐著,頭腦中,更是一片迷茫。
最可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原本自已還在僥倖地想著,可能唐軍此來,不過是發動小部分兵力來佯攻耀州,以策應唐軍大部隊去進攻遼南,卻沒想到,他們的主要進攻方向,竟是營口,竟是首先就拿自已開刀。
若這數萬唐軍齊來進攻耀州城,自已這千餘兵力,根本無法守住。而且,就算李率泰部的一千五百名漢軍及時趕到,耀州城中的兵馬也只有不到三千之數,與唐軍多達數萬的兵力相比,只怕亦是杯水車薪,根本於事無補。
可恨呀,這些狗入的唐軍,這下可真是徹底打亂了自已的如意算盤了。吞齊喀忽然感覺,現在的自已,有如一條被命運之手抓上砧板上的魚兒,在突如其來的一瞬間,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物件。
怎麼辦?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吞齊喀在心中不停地問自已,心中卻沒有答案。
不過,現在的他,卻還有如一個快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在心下把最後一絲希望,寄託在李率泰身上,希望這名漢人梅勒額真來後,能給自已提供一個有可行性的參考方案,最終抵擋住唐軍進攻。
冬天的晚上,總是來臨得很快,太陽迅速地消失在了西邊,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這是一個十分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