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當然有個緣故。”秦禝笑著說,“只待是日後再告訴你了。”
“兩萬銀子不是小數,”秦禝平靜地說,“不過用來買吳濛的一句話,我看值。”
韓水帶了一個聽差,在天津下了船,隨後換馬,走了不到兩天,第二天晌午趕進了京城,人已經累得臭死。
韓水忽然回來,秦家在京城大宅便立刻轟動了。
秦禝現在的身份,已經是從二品的上柱國了,又是御前侍衛,秦家大宅自然隨著風光起來,京城歸屬順天府,府裡每月照例要派人來一趟,噓寒問暖。看缺不缺什麼,有沒有什麼要辦的。
這樣的照應之下,韓氏自然百事無憂,亦不覺得寂寞,唯一牽掛的,就是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叔子,每次有打仗的訊息傳來,盡日裡提心吊膽,只能靠求神拜佛得一個心李,
現在忽然見到韓水回來了,真是喜出望外,不免拉住問長問短,連著吳伯喜兒,也都圍著要聽。
韓水依著規矩,先給韓氏請了李,剩下的話,暫且不能多說。
“太太,爺給我交待著事兒呢,我得緊著先去辦,總之一句話,一切都好,千好萬好!”轉頭看著吳伯,又說一句:“吳椋升了五品的將軍了,爺的五百號親兵都歸他管著。你老樂去吧。”
說完這兩句。扔下幾個人在那裡發愣。自顧自回屋換了一身衣服,帶上東西,出門辦事。
要辦的事有兩件,先去找李孝忠,為的是他在宮裡當值,不一定哪天在家,因此要先去留下一句話。
沒想到運氣好得很,到了李孝忠的宅子外面。就聽見裡頭熱鬧極了,不問可知,李孝忠在家,這些多半都是來套熱乎、走門子的人。
等到一敲門,來給他開門的,是個瘦瘦的中年人,傲得很。見韓水是一副下人打扮,把眼皮一翻:“找誰?”
韓水知道里麵人雜,就不肯直說了,親親熱熱地笑道:“是李老叔吧?我求見李爺。我家主子交待了幾樣年貨下來,讓我一定面交李爺。”
這是秦禝交待過的。李孝忠置了宅子,找了他叔叔來替他管家,還買了個姑娘做“媳婦兒”,假夫妻,虛好看。太監都有著毛病
“貴上是哪一位?”李老叔的語氣稍稍客氣了一點,不過一瞄他手裡那四樣點心盒子,便又露出一副蔑視的神色,心說沒有幾百兩銀子的東西,也敢上我家的門?
“李爺認得我家主子,一見就知道。”韓水於是陪著笑說道,“您老受累,給通報一聲兒。”
李老叔略略猶豫了一下,鼻子裡哼了一聲:“你等著吧”,轉身進院子裡去了。過了片刻,便聽見腳步聲,還有李孝忠那副不耐煩的公鴨嗓子,在抱怨他叔叔。
“沒來沒歷的,算怎麼回事兒?下回這樣的,我可不見。”
等到走出來,看見門口站著的韓水,看見韓水腰上的牌子的秦字,先是一愣,繼而驚喜地問:“你是秦家……”
“李爺!”韓水截住他的話頭,就手打了個千,“我家主子,叫我把年禮送過來,順便給您帶句話。”
李孝忠也是個極機警的人,看見他手裡的那點東西,知道秦禝自然是另有“年禮”要送給自己,而且必有要事交待,於是帶著韓水往側屋去,對李老叔說:“就說我有事,叫他們都走!”
李老叔唯唯諾諾地答應著,看著他們的背影,大惑不解。李孝忠少有對人這麼客氣的時候,真想不明白,這人是個什麼來頭。
劉秉言拿到的,則是一個紅封包和一封信。他把韓水打發走了,在書房裡把信看過,思忖了一會,叫人帶車,到彭睿孞家裡去拜訪。
“彭大人,年下的使費,有著落了。”他拿了這句玩笑話做開場,把一個紅封包遞了過去。
兩個人是無話不談、可供機密的朋友,自然不用客氣。彭睿孞知道,這是不知哪位外州大員的炭敬又到了,當著劉秉言的面把封包裡的銀票抽出來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
“霍,五千兩,哪一個的手面兒這麼大?”
“你再也猜不到的——秦禝那小子拿來的!”
“這小子,才到申城一年,這麼闊了?”彭睿孞眉頭微皺,“再說,不是正要打蘇州了麼?四處不是都在用錢嗎?他哪來的錢?”
“不錯,正是打仗的時候,可見有事要託付。”劉秉言笑道,“而且這個錢,多半有人替他出。”
“嗯?”彭睿孞沒再開口,先把劉秉言讓進書房,等到坐下,已經想明白了,“是前天收到的那兩個摺子的事兒吧?”
“大人英明,判人斷事,十有十中!”
兩個摺子,一個指的是李紀德奏請開去吳煋申城知府一職,一個是吳濛奏楊秣才具傑出,可堪大用。中樞上商量過,隱隱覺得這兩個摺子似有關聯,現在聽劉秉言這樣一說,彭睿孞知道自己猜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