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可疑的罪名,全部指向了曾經幹過大事的村長。
要想了解更多的情報,恐怕就只能找到這座村莊中最大的頭目,方能知曉。正心鑑不顧夫婦倆的阻攔,他執意要去尋找村長,以弄清詛咒的真正源頭。
與其暗中調查,不如單刀直入。
只是他剛開啟房門的時候,門外便站了好幾個年歲外貌各不相同的人。屋內的夫婦二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們只能將阿茹三人藏在身後,慢慢垂下腦袋。
啃著饅頭的啞巴哥哥緊張地大口嚥下,差點嗆到自己。而阿茹父親的聲音則略帶些顫抖,低聲說道。
“大……村長大人,您早。”
村長大人?正心鑑放眼望去,他立刻鎖定了人群中的目標。花白的頭髮,慈祥的面容,生前必定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他朝著老人簡單拜了拜,正要扮演有德之人的樣貌時,卻被老人身後的魁梧男子粗暴地打斷。
“閉嘴,異鄉人。我說昨晚夜深的時候,怎麼會傳來奇怪的動靜,原來是我們這兒的窮鄉僻壤,來了兩個不怕死的毛孩子。”
他沒有得到屋主人的邀請,就直接踏了進來,臉上也寫滿了不屑。走到一家人聚餐的桌前,他揮手打落了所有的木質碗碟,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說,你們二位該不會是想要解除我們這兒的封印,然後佔盡便宜吧?如果想要報酬的話,還是免談咯。畢竟這十幾萬年來,總是會有些倒黴鬼送上門,無論是劫財劫色,還是奉獻犧牲,那可多了去了。”
村長上下打量著他們,他對於外來者們從不好奇。除非是半神級別的存在才可能摧毀一切,除此之外,皆為過往雲煙。
眼前的年輕後生也不過活了不到二十年的時光,論實力,也攪不動他們這裡的死水。
直到村長看到了牆壁上畫著的淡淡的陣法,眼皮不住顫動的時候,意識到了什麼。他與正心鑑對視,憑藉敏銳的直覺,他立刻盯上了這個徹頭徹尾假裝正道之人的毛頭小子。
正心鑑斜視著村長和跟來的一眾凡人,道。
“我若是帶著殺心來到這裡,豈不是你們的災難?別人都稱我神仙老爺,就只有你,狂妄無禮。”
“殺我?就算在白天,你也殺不了我。除非我身上的詛咒徹底消除,徹底。”
村長哈哈笑著掏出了懷裡的骨制尖刀,在空中漂亮地翻了個旋兒。阿茹的父親下意識中立刻擋住了孩子們的眼睛,即便他們早已見識過一切。
“豐篤村長,不要在此處亂來!”
只可惜在這個村落裡,除了詛咒他們的神靈之外,無人能阻攔屬於村長的自由意願。
鋒利的尖刀穿透了村長的毛皮外衣,在胸腔上狠狠地劃開了一道裂隙。毫無防備的寧然面露恐慌,急忙縮在了正心鑑的背後,偷瞄當眾自裁的村長。
但豐篤的傷口處沒有流淌出任何的血液,正如夜晚降臨時化作的夜闌怪物一樣,他們僅存部分的臟器,除此之外,皆為能夠感應痛苦的肉塊。
越是疼得齜牙咧嘴,村長就顯得越是開心。彷彿在這十幾萬年的沉寂之中,能夠感受痛苦的軀體,才是他僅存的唯一解脫。
他狠狠剜開的創傷中有無數血紅的‘絲線’相互纏繞連線,迅速恢復原狀。豐篤得意地望著面前的外來者,撇著嘴說道。
“怎麼樣?就算你砍下我的腦袋,將我剁成無數的碎塊,我依舊能在短時間內恢復原狀!這樣的力量可遇而不可求,不如今夜加入我們的村莊,如何?”
正心鑑輕輕吸氣,默然地回答道。
“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你,可憐的傢伙。你們的村莊只是一座囚牢,而你們,則是一群永遠無法被釋放的囚犯。”
他緩緩抬起右手,有血色的荊棘藤蔓從血管中紮根生長,迅速奪走了村長手中把玩的骨刃。正心鑑的左手輕巧接下旋轉拋向自己的貼身武器,同樣刺入了自己的心臟。
新鮮的血液噴湧而出,全部濺射在豐篤的身上,喚醒了後者同樣沉寂多年的驚詫。當骨刃拔出正心鑑的胸膛後,血色藤蔓像是靈活的手般為他整理拉開的上衣,鑽回他的軀體。
“你還記得,血液在身軀中歡快流淌的感覺嗎?這才是生命的象徵,也是我們活著的意義。”
正心鑑將腦袋湊近鬍子拉碴,身穿獸皮衣袍的豐篤村長。本以為見多識廣的後者立刻變得面色陰沉,恨不得將面前的討嫌鬼按在地上,毒打一番。
傷口快速癒合,正心鑑將骨刃翻轉,在捏住刀刃的同時,將其遞給了它原本的主人。他能從村長的眼中看到無盡的渴望和貪婪,彷彿只要能夠恢復常人的身軀,即便當場揮灑熱血而亡,也無所畏懼。
那是渴望死亡的眼神。
“兩位客人,請原諒我的無禮。剛才只是為了試探你們的本意,還請多多包涵。”
村長緩過神後,瞬間變了副新的面孔,強行擠出僵硬的笑意。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究竟是幾千年前,還是幾萬年前了。
“無妨,我的朋友已經答應了孩子的請求,幫助你們,也只是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