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哥哥瞪大了雙眼,刻在櫃櫥上的符文,曾經是村長耗費了無數歲月,方從古書中探索出的絕妙玩意兒。
雖說凡人也能利用天材地寶的力量,藉助天地靈氣刻下陣法,但在力量的強度上,也絕對比不上那些能夠修煉的神仙老爺。
而他們的村子裡,必須有人以正常的身份離開,以了結無數歲月中沉澱下的無力和痛苦。
為此,村長私下找到了一位不知名的強大術士,用他口中的痛苦代價,換來了真正能夠保護孩子們的陣法。
萬年間,他們不光陪伴著村莊的建築永生,甚至連年齡、傷疤、病痛,也不會為之改變。
正心鑑不斷揮動銀白的狼毫毛筆,只要血液一干涸,他便會重新插入身體中隨機的部位,汲取新的‘墨汁’。
數百道烏紅色的陣印牢牢刻在了房屋牆壁上,隨著吸收完血液、重新變回銀白色的毛筆飛入畫軸之後,所有的陣法在他的操控下一同點亮。
他們的面前浮現出一道紅色的光球,約摸兩個拳頭大小。而光芒沿著房屋內的間隙迅速向外膨脹擴散,將闖入屋內的怪物們悉數擠到了門外。
像是被風吹散一般,朝著另一個方向緩緩飄蕩。
保護房屋的球狀結界變得愈發黯淡,逐漸消失在夜闌怪物們的眼中。而他們稍作停頓後四散離去,彷彿剛才擠破頭也想衝進去的地方,無事發生。
看到此景的寧然總算鬆了口氣。在山海大陸上,就連浮島之中,也會有不少精通陣法的修士。剛才正心鑑展現出的姿態如同名家大師,倒是頗具氣勢。
誰曾想,這是正心鑑第一次‘臨摹’陣法。
“做的不錯,但願沒有嚇到那幾個孩子。”關閉大門的寧然轉身慢慢湊近櫃櫥,重新蹲在地上問道。“沒事吧?他們已經安全離開了。你們若是想出來換口氣,我們會保護你們的。”
躲在櫃櫥中的幾人目睹了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對此驚訝無比。啞巴哥哥輕釦三下,妹妹便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開口說道。
“幾位客人,我們感激不盡。躲在櫃子裡,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如果有什麼可以解答的問題,阿茹必定如實相告。”
“好說。我們找到這裡,是因為在臨近海岸的地方,遇到了你們村莊的幾個年輕人。他們出海捕撈了某種不知名的海蚌,究竟是為了什麼?”
幾個年輕人?阿茹看了看啞巴哥哥,後者點點頭,都明白了夜晚降臨前發生的一切。
“每隔五百年的時光,村裡的阿叔們就會集體出去趕海,尋找能夠解除夜闌詛咒的良藥。雖然海蚌的數量稀少,但它能夠慢慢抑制病症的發作,說不定能徹底解除我們的詛咒,讓我們重新迴歸美好的世界。”
迴歸世界?正心鑑早就注意到了屬於冥界之主的神龕,凌駕於半神之上的冥主拒絕來自信徒們的呼喚,又怎麼可能希望他們重歸世界?
或許在冥主的眼中,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凡塵的信徒。更何況螻蟻的請求繁如星海,換做是寧然,也未必能做到有求必應。
“你們無法死亡?有嘗試過奪取靈魂的法子嗎?”
正心鑑只關心自己想要得到的知識,即便對方是看似小孩子的無敵老祖宗。他的聲音嚇得櫃櫥中的三弟哇哇大哭,哄都哄不過來。
寧然一腳踢開了令人頭疼的正心鑑,拽著後者的腳踝,將直挺挺倒在地上的蠢蛋拖了出去。
“白天的時候再來打擾,失陪了!”
二人穿過圍攏的無形屏障,身外也沾染了相同的力量。漂浮在他們身邊的半透明怪物們無聲無息地遊動著,竟對大大方方走在石子路上的二人視而不見。
正好可以乘此機會,逛一逛這存在了十數萬年的古老村落。只是他們來到某處道路的盡頭時,硬生生撞在了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結界上,摔了個大跟頭。
“怎麼回事?”
寧然齜著牙揉了揉痛處,而身下的頑石,已被他撞塌了一半。正心鑑用瞳術仔細瞧了瞧,眯著眼睛回道。
“咱們想進來的時候進不來,想出去的時候,卻沒辦法出去。奇了怪了,怎麼想都是柳先生的鍋,該不會詛咒村民的事情,他也有一份功勞吧?”
“那怎麼辦?咱們最後的下場是不是會很慘?要是村子裡的人不給吃不給喝,咱們,咱們!”
正心鑑撇了撇嘴,他望著天邊接近頭頂的朦朧之月,打算原路返回。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乾脆也被詛咒,不就一了百了?或者換個法子,在村民們依舊是人的時候,找幾個惡人,吃了他們的大腿。”
“要是沒有惡人呢?”
“那你吃我的肉,我來吃其他的村民。”
正心鑑沿著邊角圓潤的石階一步一步走了回去,他的玩笑裡,半句是真,半句是假。當下的他們,確實需要考慮到充足的後手,才能應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