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並目睹了此次事件的正家修士們,按照家主的要求陸陸續續來到空地集中。除了傷勢極為嚴重的人,和外出執行任務未歸的修士以外,約有兩千多人在此聚集。
無人敢大聲喧譁。
正家家主的面色顯得無比陰沉,他讓同樣帶有渡鴉力量的親信們前往地下,調查那些被破壞的痕跡,試圖找出更多關於侵入者的線索。而他本人則留在了人群的正前方,隨機抽取不同職位的正家人,進行搜魂的儀式。
“幻鴉瞳·閱魂。”
從正家家主略帶渾濁的雙目中飛出了幻影般的暗灰色渡鴉,在他和被搜查者的腦中快速往返,以強行奪走他人近期的記憶,方便查閱。
儘管被搜取記憶的力量讓那些被搜查者的面孔扭曲變形,但現場的正家人絲毫沒有怨言,屏氣凝神中等待下一個指名。他們早就習慣了正家的家訓,也沒有人可以違抗高高在上的正珏玉的意願。
誰叫他們資質普通,又侷限於正家之中呢。自從山海城被伏陵毀去以後,頻繁現身的正家家主則變得越來越嚴肅,手段也變得更加暴力、果決。
若從前的正珏玉在正家人的眼中,是一位自帶氣場、一言一行充滿威嚴和霸道的家主,那麼現在的他,與獨斷專行的恃才暴君並無兩樣。
“你,出來。”
有入贅在正家剛滿三個月的修士被他一指點中,頭一遭碰到這樣驚心動魄的事情,讓那人不由自主地在哆嗦中走上前來。他瞥了方才那些被搜魂者強忍痛苦的模樣,臉上表現出十萬個不願意。
他只是聽聞過正家這棵參天大樹,背靠著它,想必也能舒舒服服地度過後半生。儘管他花費了許多努力,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小有名氣的修士,但在他入贅之後才發現,進入正家的待遇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
在龐大的正家,他只需對上級言聽計從、維持好鋪設在大陸上的巨大情報網,便足夠了。而在進入正家之後,他也一直扮演著按部就班做事、偶爾會小有抱怨的角色。
正家從上到下,每一個角色的性格和辦事效率,正珏玉都會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家,家主大人。”
那人吸了吸鼻子,緊張地乾咳一聲。不知為何,站在他面前的正珏玉看上去並不接近人族,尤其是他側身背對斜陽的神態,給人的感覺是無比壓抑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說。”
“我發誓,我絕對、絕對忠於正家。”
他確實帶著些害怕,怕自己有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會被家主發現。搜魂事小,而洩密事大。
正珏玉點點頭,笑著展開了搜魂的術法。伴隨著撕裂靈魂的陣痛,那人的短暫記憶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前者的腦海中,被掌控渡鴉之力的他反覆‘觀看’。
灰白色的能量慢慢在二人之間斷裂,正珏玉終於結束了他的儀式。已經搜到了第五十個人,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於正心鑑的線索,讓他的心中生出些莫名的惱火。
但在那人的記憶裡,他似乎看到了伯無霜躲在暗處,與其對話的身影。
“你,叫什麼名字?”
“回家主大人,小人名叫正張豐。”
“原名呢,原名叫什麼?”正珏玉特地催動了渡鴉的力量,用能夠混亂人心的低沉嗓音問道。“說實話。”
張豐愣了一刻,急忙回道:“小人入贅前的原名就叫做張豐,祖籍在繩縛關繩北區,有族譜為證。”
正珏玉緩緩吸氣,抬手拍了拍張豐的肩膀,順便在他身上種下了一隻芝麻大的綠色小蟲。這年輕人演起戲來渾然天成,若不是自己有兩把刷子,還真是看不出來。
該緊張的時候,該結巴的時候,張豐的情緒掌握得十分到位。但正珏玉的直覺告訴他,不會那麼簡單。
“好好幹,回去吧。”
望著張豐放鬆肩頭後返回隊伍中的背影,正珏玉又點了一位中年的女修士,讓她出來接受搜魂。
“下一位。”
讓人摸不清頭腦的檢測,一直檢查到皎月升起,正家家主才放眾人散開。他的確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資訊,也從處理好地下工事的修士們的口中,瞭解到了洞中的蛛絲馬跡。
可疑的點有兩處,一處在於關押靈府君的牢獄地磚,而另一個,則是那破碎的厚實鐵門。正珏玉遙望蜃園的方向搖搖腦袋,額頭上有青筋鼓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