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生並沒有真正掌握造物的力量,他治好瞎子的眼睛,也只不過是誤打誤撞中,解開了另一個自己曾經施加的詛咒。
在甩開老瞎子柳風波後,他穿梭在天鎖關內外,尋找各種不同的生命,從它們的身上尋找靈感。忙忙碌碌,竟讓浮屠生產生了一種成就感。
但他體內濃郁的死靈氣息,只能讓他拼湊出模樣詭異的死靈怪物,而不是生命。在忙活了大半日後,浮屠生苦惱地匍匐在地上,完全看不出身為半神的威嚴。
“若本尊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該如何找回最初的自己呢?”
死後復生的柳風波憑空出現在天鎖關破損的城牆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下樓的破損通道。他赤著腳被碎石扎出淋漓的鮮血,卻不曾察覺到一絲痛楚。
直到他看到身後一連串的血紅足跡。
柳風波頓時產生了不祥的預感,他現在確實恢復了視覺,但代價卻是失去痛覺和觸覺。他急忙在地上翻撿出一塊尖銳的碎石,在手腕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柳風波驚恐地扔掉了手中的石頭,難怪自己這一次重生後,竟從未察覺到冬日的寒冷,無論是腳下,還是軀體。
失去痛覺,倒也無妨。但失去了觸覺,不光石頭那粗糙的感覺自己無法體會,就連以後面對心愛的女人,也失去了大半的滋味,柳風波想象到那時的場景,變得無比惆悵。
他用力撞在城牆的邊緣,再次一命嗚呼。
每一次睜開雙眼,迎接柳風波的都是這片美好的新世界。但他無論是撫摸枯草,或是枯木,都無法讓使他回憶起一絲一毫關於它們的感覺。
活了萬年,柳風波這才意識到,就算是當初身體感官健全的自己,也從未撫摸過所謂的枯草枯樹。在他的世界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從來都不重要。
柳風波重重吐出一口霧氣,毅然朝著天鎖關的方向走去。他要跨過骨骸堆積的城東大門,找到浮屠生,找到以前的快樂瞎子。
又消磨了半日的時光,浮屠生總算摸出了一些門道。他將野狼的腿平整切下,替換在鹿的身上,在他眼中,只要確保生命不會因流血而亡,便是成功。
在他的精心呵護下,這頭長著狼腿的鹿還是因為受到了過度的驚嚇,在一刻鐘內蹬腿死去。浮屠生的口中噴出黑氣,將這失敗的作品腐蝕成了骸骨。
他的身後已經堆砌出一座小小的山包,全部都是動物的殘骸。
“膽小的生命,不適合做本尊的造物。”浮屠生不厭其煩地將野牛等動物從黑霧中扔出,準備開始新的試驗。“本尊是創造生命的神,絕對不容許失敗!”
浮屠生徹底誤解了何為創造生命,在他心中,將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生命融合,才是真正的創造生命。
日照當頭,帶頭飛行的伯無霜遠遠看到西方的天邊,飛來一隻模樣怪異的鳥。他立刻用風將這隻‘鳥’抓了下來,在看清它的模樣後,嚇得眾人紛紛避讓。
這隻鳥的身體鼓鼓囊囊,上面依稀能看出幾種動物的影子。其身上滲出的血跡明顯能讓人察覺到,這不是自然原生的物種。
“邪了門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看都像是小孩兒撒尿和泥玩的時候捏的。”
正心鑑看得毛骨悚然,山海大陸上長相奇異的生靈多得是,但它們都是自然演化出的神奇存在,就算是山海城中拉車的異獸,也不會讓他覺得有多詭異。
但這個生物渾身充斥著各種不自然的狀態,生命力也正在急速衰敗。望著遠方朦朧的天鎖關,伯無霜倒吸了一口涼氣。
“依我看,絕對是浮屠生搞的鬼。”
最後離開的寧然掏出一把火,將這拼湊出的怪異生物燒成渣。他心悸地看著地上的殘渣,跟上了大部隊前進的步伐。
在接下來的漫長路途中,他們又見識到了數十個奔跑在大地上的扭曲生命,全都帶著惶恐和痛苦的神情,等待著最終的死亡。
“完了,造孽啊。”
柳風波也見到了那些奇怪的生物,它們正在天鎖關內跌跌撞撞向外奔逃。他和一頭長著猛虎身軀的岩羊撞了個滿懷,令他汗毛倒豎,連滾帶爬地離開。
那時的自己不該撒謊,這就是屬於他的報應,也是大陸生靈的災難。如果皇子的隊伍無法將這瘋癲的半神順利擊殺,山海大陸上人族將要面臨的威脅,恐怕會比屍疫災帶來的更加恐怖。
但無論如何,在軍隊降臨之前,他一定要先奪回屬於自己的觸覺。
浮屠生逐漸掌握了所謂的造物法門,手法也愈發嫻熟。他輕快地飛過森林和平原,用黑霧將諸多生靈捕捉,帶回他的樂土。
更令浮屠生欣喜的是,他抓到了一批潛藏在地下的人族修士。人族的身形絕對是他創造生命的絕佳材料,他要賦予戰士們新的力量,組成他的軍隊。
從今天起,他就是造物主,他就是這片大陸上新的神靈。新的計劃在浮屠生的腦海中快速閃現,令他不停甩動自己的蛇尾,變得興奮不已。
但脆弱的人族無法承受他的改造,在失落之際,赤身裸體的柳風波卻出現了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