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劍生道人和任璞瑜的相繼離開,老先生也結束了今日的說書,結束得突然,卻也是當然。
席間賓客陸續離去時,任不絕地討論著方才劍生道人那驚豔一劍,紛紛擾擾,情緒皆是一般無二的激動高昂。
江楓獨自留下與老先生一敘,他尚有些意猶未盡之處,想單獨向老先生請教請教。
今日劍生道人迴歸紫微帝城,現身步天樓,必將成為時下最熱門的話題之一,自然不會有幾人再關注他。
老先生也看出江楓意圖,率先開口道:“小友可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確有一問。”江楓點頭道,“方才老掌櫃一語道破劍生道人那一劍的玄妙,再結合先生之前所說,劍生道人的名號由來極可能與他所修劍式有關,不知先生對否對此詳述一二。”
老先生恍然,暗道原來如此,倒不是什麼隱秘之事,也無什不能與人分說的不便,當下撫須道:“傳聞劍生道人憑生只修兩劍,一劍留生、一劍無生,故而修真界才尊稱他為劍生道人。”
江楓長哦一聲,如此倒也是一種十分合理的解釋。
可惜現在劍生道人已去向無蹤,畢竟以對方的修為境界,想要避開他們這些意圖尾隨的叨擾者是件極輕鬆的事,否則江楓也極有興趣親自前往確認。
老先生見聞之廣到底非他這個修行不久的小輩可比,江楓正想把握時機,趁今日老先生興致不錯,與他再閒聊些別的什麼,以增長見識,忽然驚覺老先生神情驟變,遙遙望向紫微帝城入口方向,雙目圓瞪,神色從不確定逐漸轉為驚恐,卻始終帶著難以置信。
老先生的目光盡處,一個身姿挺拔的冷峻青年正徐徐步入城中,青年身著紅色鑲邊的黑色長袍,其上有簡單卻恰到好處的紋飾,深沉中更帶幾分不可言喻的貴氣。
長袍十分修身,穿著在身更顯青年身姿挺拔,英武不凡,顯然是出自名家鋪子,非極善女紅的巧匠妙手不可制之。
青年一頭柔順長髮以一劍形髮簪高束成冠,不僅衣著全是黑色的,就連腳下一雙無塵寶靴也是黑色的,不過多了一點其他顏色的點綴,腰帶鑲有的玉飾也是極為罕見的墨玉。
可就是這樣一位黑衣黑髮黑瞳的英俊青年,卻令人無法從他那色調單一打扮上挑出半分瑕疵,即便是最挑剔的評論家見了,也會讚歎一句合適極了。
江楓順著老先生的目光看去時,那黑衣青年的身影卻突然消失,致使江楓只見到一個大概的形象,就連容貌也未來得及細觀。
可就是這樣一位氣質出眾,驚鴻一現的黑衣青年,卻讓老先生情緒驟起波瀾,直至他已不知所蹤,仍然無法抑制。
老先生瞳孔顫抖,身子搖晃險些站不住,江楓在他向後倒去時急忙將他扶住,可是他眼中的恐懼卻依舊未減半分。
未及江楓詢問,老先生已顫聲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他沒死!他竟然還活著!”
江楓急忙問道:“先生,那人是誰?你為何……”
江楓話未說完,老先生忽然向前走了幾步,蒼老有力的雙手扶著桌角坐了下來,看著江楓有些慌張道:“快,快去通知劍生道人,他沒死,他又回到紫微帝城了!”
江楓忽然醒悟道:“先生,那人難道就是……”
老先生咬牙沉聲道:“是邪劍,他竟然沒死!劍生道人方才迴歸紫微帝城,他就隨即現身,定是來一報當年之仇的,必須立刻告知劍生道人此事,否則……”
忽然,老先生看向江楓鄭重道:“當年之事文府亦在其中,江小友,你現在客居文府,還勞你代為傳稟文大小姐,告知此事,請她及早防範為上。”
江楓心中凜然,他明白老先生的心情,當年在紫微帝城犯下重重血案的邪劍“死而復生”,他十年隱忍不發,如今捲土重來再臨紫微帝城,必將再次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況且當年致他幾近身亡的劍生道人如今就在城中,他的意圖可想而知,更不用說劍生道人就是與當年之事有直接關係文府的當代劍神。
老先生是親身經歷過昔年那段黑暗血腥的人,也難怪他會如此恐懼,十年前就可接文府府主一十八劍而不死,在劍生道人的追殺下死裡逃生的人,十年後又會達到怎樣恐怖的修為境界?
江楓心知此時刻不容緩,與老先生匆匆告別,立馬轉身回去文府,如今文武道會在即,又有真仙血石之爭在後,邪劍的存在就是一大變數。
若是不能趁此時將他尋出徹底斬殺,以其心性行事以及十年前的種種恩怨仇恨,必然橫生枝節,令紫微帝城再起血禍。
江楓回到文府立即尋到晴兒,將此事從始至終說明詳細,現在文斌離府不在,他只能先告知晴兒,且劍生道人或者說流雲無跡去向不明,至今未迴文府,必須有人出面解決這當務之急的要事。
晴兒聽罷後黛眉緊皺,只說知道了,就徑直去了隱天涯,想是將此事上報族老,畢竟即便文府不在,府中依然會有代為主事者。
江楓自然不知其人,故而只能充當訊息傳遞者,餘下的,還需由晴兒接手完成。
縱然心中焦急萬分,江楓此時依舊無可奈何,只能先行迴轉楓林閣,告知邱秋這幾日入夜後不許獨自出府,不過他沒直接說明其中緣由,擔心嚇著這才十歲出頭的小丫頭。
邱秋到底還是十分信任江大哥的,見江楓神情嚴肅,說話時語氣近乎命令,早慧的她也知曉事情的嚴重性,未曾多問就答應下來。
不過也因為邪劍突然現身,江楓終究還是沒有將劍生道人迴歸紫微帝城的訊息告知邱秋,擔心這小丫頭壓不住心中的思念,頭腦一熱就衝出文府去尋他的無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