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聞言霍然轉頭看向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那個任璞瑜始終暗中關注的憑欄處,那個頭髮雜亂如草的麻衣道人依舊靜坐在那裡,興致缺缺地喝著手中的茶,不言不語。
老先生說道:“亦有說劍生道人的稱號與他所修的劍式有關,但都不過是種種傳聞中的一種罷了。傳說劍生道人終此一生都在追尋一位能真正賦予他姓名的白衣女子,卻一生無獲。
“十年前,有人曾將邪劍與劍生道人出現的行跡作對比,結果發現兩人都曾在搖光古城先後出現過,只此一次行跡交集,此後,邪劍就再未出現過,因而楚地眾修皆道是劍生道人斬殺了邪劍。
“也有一說,認為劍生道人就是當年的邪劍,不過是被老府主重傷後易名改換了身份而已。但這個說法很快就被眾人推翻,因為兩人的劍意、劍式和為人處世截然不同,劍生道人只慕劍道,極少殘殺對手,因而才有了道劍之稱。”
江楓仍在觀察著遠處角落中不被人注意的邋遢道人,聽到有人問道:“不知這劍生道人現在何處?”
老先生搖頭道:“不知!傳聞他曾在晉國出現過,但很快又不知所蹤。不過真正讓劍生道人聲名大噪的卻不是他斬殺楚地邪劍的莫須有的真相,而是五年前,劍生道人孤身前往趙國,一劍盡敗‘南越劍宮’九大劍魁,此戰後,九大劍魁甘為劍侍,奉其為尊。
“此後數年,劍生道人連敗數位劍道宗師,令無數劍修宗門俯首拜服,傳聞其曾親赴九州拜會極劍峰獨孤劍主,只是不知真相如何。據可靠訊息,南越劍宮九大劍魁已動身前往楚地,據他們透露,此次文武道會劍生道人必將現身,想來不過這幾日光景。”
座下眾修頓時炸開了鍋,神情激動,議論紛紛。
“如此劍道翹楚,只恨我孤陋寡聞,竟至今方才聽聞,未能提早拜見。”
“此次劍生道人迴歸楚地,我等必要親自前往拜會,以示尊崇!”
“唯有這等劍道奇才,方為吾等劍修楷模,若能蒙其指點一二,當不遜此生!”
“……”
江楓聽著耳邊紛紛擾擾的讚頌聲,也緊握著雙拳壓抑著心中亢奮,他現在已有八成把握確定劍生道人就是流雲無跡,唯有一點出入。
那就是劍生道人自稱是無名之人,而流雲無跡卻是聲名不顯的有名之人。
不過江楓很快就將之視為道聽途說中的傳聞失誤,並未過多在意。
依他推斷,當年文府誅邪一戰必然遠比眾修想象中的更加慘烈,老府主因邪劍而傷重早逝,作為文府下一代劍神的流雲無跡卻因不在紫微帝城而無所作為,間接導致老府主因故離世。
流雲無跡自覺愧對老府主,愧對文斌,愧對劍神之稱,無顏回歸文府,故而隱姓埋名於搖光古城內截殺邪劍,以慰老府主在天之靈。
此後,流雲無跡離開文府遊歷十三地,名聲漸顯,偶爾迴歸,卻很快又悄無聲息地離開,致使文府劍神之位空懸十年。
江楓堅信,幾乎就可以篤定自己的猜測,或許,這就是文府劍神之秘背後的真相。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全神貫注審視著角落處倚欄喝茶的麻衣道人時,步天樓頂層,一個衣著華貴,體胖如球的中年富態男子也已注意他多時。
就在眾修對劍生道人即將駕臨而滿懷期待時,任璞瑜已起身離桌,負劍走向角落處的道人打扮的麻衣青年。
眾人因其突然舉動而紛紛持目隨行,當他們注意到那個杵著臉打著哈欠的麻衣道人時,所有人的呼吸都同時一滯。
他們彷彿可以聽到自己胸膛中劇烈的心跳聲,以及一滯之後隨即逐漸粗重的呼吸聲,他們在期待,直至任璞瑜停下腳步的瞬間,眾人眼神中的炙熱達到了頂峰。
任璞瑜目光灼灼,正身一禮道:“羽仙道宗劍修任璞瑜,見過劍生道兄!”
麻衣道人看了一眼儀態不凡宛如謫仙臨塵的任璞瑜,又隨意瞥了一眼他身後如形隨形跟上前來的魁梧大漢,端起茶杯淺抿一口,沒有應聲。
許久,麻衣道人才緩緩說道:“你認錯人了,這裡沒有什麼劍生道人,只有一個無名劍修。”
此言一出,明為否認,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承認。
第五層樓內一眾修士紛紛拍案而起,若非任璞瑜身側魁梧大漢目露警告之意,他們幾乎就要忍不住上前拜見這位傳說中的劍道天才。
當然也有部分女修因為劍生道人的形象實在與想象中相去甚遠而大失所望,但並非所有人都是這等以貌取人的視覺動物,更何況他們已知曉眼前之人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