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天涯,第七山海。
江楓三拜求師,執後生弟子之禮,畢恭畢敬,誠心實意道:“請先生收我為徒!”
姜成玉目帶欣慰,神情莊重,起身行至江楓面前,翻手取出一柄玉尺,低頭看著仍然俯首未抬的江楓。
玉尺為黑白二色,白色一面為陰刻銘文,不足百字,俱為傳承戒律;黑色一面則為陽刻圖形,俱是人像,只有六人——
至上為三清道祖,次為玉皇上帝,三為文帝聖君,最末之終位則為一個長鬚老者形象,乃是此脈祭陣之法的開創先賢。
“抬起頭來!”
江楓依令抬頭,正襟危坐,姜成玉雙手持玉尺,中正於身前,向著江楓的頭頂重重敲了三下。
江楓不動不搖,不閃不避,目光堅定如一,默默承受這三尺,自始至終未曾一言。
姜成玉收起玉尺,鄭重道:“你非文府之人,我收你為徒,傳你祭陣之道,你當受‘三戒’!”
“請先生授戒!”江楓垂首恭聽。
姜成玉右手探出,撫江楓頭頂,正色道:“第一戒,你拜我為師,便算半個文府中人,他日無論任何情境,無論任何緣由,我都不准你做出任何危及文府的行為!
“第二戒,你受我‘晉天祭’傳承,當以之榮耀為榮耀,以之恥辱為恥辱,他日絕不可以此祭陣之法做出任何離經叛道之事!
“第三戒,晉天祭始於文府,傳承於你,未獲我之允許,你不可將之輕傳旁人,更不可洩於九州之修,來日若有機會,你當擇一正直忠良之人再傳回文府!
“此三戒,汝能持否?”
江楓叩首再拜,沉聲懇切道:“弟子叩師受戒!”
姜成玉撫須頷首,彎腰扶起江楓,和藹道:“起來吧,徒兒!”
“多謝師尊!”江楓真摯道,“弟子自當勤奮苦學,系晉天祭榮辱於一身,將其發揚光大,不使蒙塵,以不負師尊重託!”
姜成玉愈感欣慰,只覺苦等多年,終於所託有人,小姐為他選擇的這個人,很好,很好!
“你且坐下,為師與你慢慢分說。”
姜成玉抬手一指,身前再現一個蒲團,江楓應言與之相對而坐。
“為師方才觀之,你於祭陣一道天賦極佳,能無師自通達到祭陣三煉的造詣,可見一斑,但至此時,你也應該意識到自己的桎梏了吧?”
江楓無聲頷首,他的確是憑己自學而達到祭陣二煉的造詣的,但祭陣三煉卻是之後於武侯府內設計所得,只不過這些細枝末節無需一一說明,自然也無需糾結。
確如姜成玉所說,至祭陣三煉後,隨著祭陣之法越發熟練,江楓也越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桎梏。
初學祭陣時,他曾以靈陣代替基陣來完成祭陣,不少時候甚至因此節省了必要靈材的輔助,由此可見,姜成玉對於江楓修習祭陣之道天賦極佳的評價並無誇大。
江楓亦曾以之為“創新”,但時至今日,他已意識到事實並非如此,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祭陣基陣是必不可少的!
祭陣之道起源於十三地,為其自古獨有,古往今來,於祭陣一道不知有多少天才先賢,難道他們就不曾想過以靈陣替代基陣?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歲月洗滌,最終流傳下來的仍是基陣,而非所謂的靈陣替代之法,由此足見基陣於祭陣之道的重要性。
江楓之前的祭陣大多簡單,並無複雜之處,故而以靈陣代之才得一時奇效,可一旦過了初學者階段,隨著入門越來越深,也就越發感到掣肘,再難為繼。
彼時江楓並未獲得三煉之後的祭陣傳承,自然尋路無門,無從研習精修,久而久之就成了自己修習祭陣之道的桎梏。
江楓一一說明其中自身困境,姜成玉知其對此已有清晰認知,也就不再多言,省下了點明的功夫。
但觀江楓說及自身祭陣桎梏時眉宇間隱現憂慮,姜成玉也隨即知其所憂,為他寬心道:“我知你心憂,祭陣之法是十三地獨有之物,而你畢竟是九州之修,想來你之前修習祭陣時也曾動搖,擔心自己無論修煉到何種層次,離開十三地迴歸九州時都會被‘神隱之地’的禁忌存在強行斬去關於祭陣的所有記憶,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對否?”
江楓點點頭,姜成玉一語道破。
姜成玉笑道:“你已拜我為師,受我晉天祭傳承,便是得到文府的認可,自然得我文府蔭庇,只要你堅守入門三戒而不背,‘神隱之地’的存在自然不會尋你不快。”
“話說回來……”姜成玉斂去笑容,嚴肅補充道,“若你背誓破戒,他日文府自會收回晉天祭,清理門戶,即便是雲霄殿也阻攔不得!”
江楓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連連答應,眉間那抹憂色也隨之散去,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可知何為晉天祭?”沉吟一陣,姜成玉決定先行將這文府一脈獨傳的祭陣之法向江楓簡單講解一二。
“弟子一無所知,還請師尊指教。”江楓虛心求教。
姜成玉道:“晉天祭源始於文帝立朝之初,乃當朝首輔重臣‘太公望’所創,經歷代先賢不斷完善,傳至我手已是第20代,傳承始終未斷……”
說及此處,姜成玉忽然嘆息一聲,江楓瞬間明瞭,晉天祭傳承至姜老這一代,應是出現了傳承斷代危機,後繼無人,不然何至於借文斌之手選擇他這個外人作為傳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