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見到她都是表面恭順,喚她一聲帝姬。背後卻在議論她德不配位,靠的不過是狐帝的憐憫之心。
唯有一人,從未在背後詆譭過她,亦未在面前恭維過她。
那人便是裘安。
靈溪谷外,放眼望去是一片蔥綠。而這蔥綠之上點綴著繽紛靈蝶,如夢如幻。
一個少年依坐在靈樹之上,叼著細枝,閉目凝神。
聽到下方傳來動靜了,方才幽幽睜眼,側頭朝下一瞥。
她抬頭望去,與他四目相對。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你是誰?”
少年動了動唇,“裘安。”
說罷便收回了視線,繼而闔上了雙眼。
忽地一陣清風拂過,掃過了她的臉頰,一如他的名字,輕輕掠過她的心間。
原本他們可以一直這麼平靜的相處,直到千年前,她親手打破了這片平靜。
“殿下。”
邊塵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待她回過神來時,只見隨意與裘安皆已走遠,只有邊塵在一旁喚著她。
“該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復又提起了笑容,“好。”
只是她看不見,自己的笑容有幾許刻意,亦有幾分疲倦。
前往魔族勢必要經過淮陰河。這裡的天空一如血色那般張揚,河水一如玄冰那般寒涼。
渡河之前,隨意駐了駐足。轉身將面前三人望了望,略顯狐疑道:“你們會用幻術嗎?”
話落,三人皆搖了搖頭。
隨意揚了揚眉,一道皎潔的光從她的眼中閃過。
雙手抱環,昂了昂下巴,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戲謔道:“也就是說,這裡只有我一人通曉幻術。那麼……”
她拖長了尾音,唇角攜一抹玩味,“你們的樣貌就掌握在我的手裡了。”
說罷她便一揮衣袖,將自己與他們都變了模樣。
知畫是他們之中最在意容貌之人,旋即跑到河邊,對著水面左右檢視。
好在隨意手下留情,並未賜予她一張奇醜無比的皮相,而是一副與其真容旗鼓相當的模樣。
然而邊塵此刻的樣子卻有些不堪入目了。
隨意望向邊塵,抬手摸著下巴欣賞著自己的絕世佳作,抿唇點頭,眉宇間透著一股得逞的快意。
只見他面容枯樵,獐頭鼠目。綠豆大小的眼睛下還生著一條細長的疤,從眼角一直延至下顎,乾癟的嘴唇下還點著一隻黑痣。可謂是醜的登峰造極,空前絕後。
奈何他卻絲毫不在意,左右這張臉他自己是瞧不見的,倒是汙了旁人的眼睛。
隨意也未給裘安設計一副多麼俊美的皮囊,只是在腦海中隨便揀了個普通的樣貌給其套上。
然而他那雙溫情脈脈的眼睛卻也將這平凡的樣貌襯得別有一番風味。
見此,隨意有些不悅地扯了扯嘴角。
她甩了甩衣袖,漠然開口,“好了,可以走了。”
言罷便搖起了淌在淮陰河上的韁繩,蕩起陣陣漣漪,伴隨著一道又一道的淡淡風鈴之聲。
船伕循浪而來,瞧見河邊的四人,衝他們頷了頷首,問道:“可是你們要擺渡?”
“正是。”隨意點頭應下,先行踏上了船,繼而朝身後一望,揮了揮手,“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