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給你。”賀徵朝的語氣變得古怪而隱晦,“是給願意信任我,回答我的人。”
溫知禾感覺自己被他擺了一道,甚至懷疑他主持過兒童節目,就喜歡逗小孩兒。
她也來了勁兒:“你憑什麼就覺得我就不信任你,不願意回答你的問題?”
賀徵朝悶聲輕笑:“是我猜錯了。”
溫知禾小聲咕噥:“多少錢。”
賀徵朝不像從前,直接予以一個準確數字:“看你怎麼回答。”
溫知禾:“……”
“你不會耍賴吧?”
“不會。”賀徵朝說道,“怕小導演又哭。”
溫知禾磨了磨牙,輕哼:“你怕什麼……”
“一分鐘,想好怎麼回答。”賀徵朝給了一個時限。
溫知禾垂下眼睫,聲音很輕:“我媽今天來找我了,因為我的繼父做生意欠債,她想讓我幫忙還錢,我說我不會幫她,她就在所有人面前罵我不孝順。”
“還有,本來今天下午還要補拍昨天的一場戲,我擅自罷工了。”
一旦放鬆下來,開了坦白的小口,溫知禾也沒那麼難以啟齒,她平靜地一口氣說完,偶爾東扯西扯,補充一些賀徵朝可能會疑惑的地方。
但他並沒有出聲打斷她,全程都很安靜,如果不是看眼螢幕,溫知禾都快認為他已經結束通話了。
或者說,是把她靜音。
溫知禾的臉燥熱不已,把兩行淚痕蒸幹了,聲音也很沙啞:“你會覺得我矯情嗎?”
“不覺得。”賀徵朝否認。
在她話音剛落的下一秒,便回答她:“人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你沒必要覺得那是壞的,是不好的事,如果沒有這些所謂的‘壞’情緒,你是沒辦法辨認什麼能讓自己開心。”
賀徵朝看向舷窗外,倒映在眼底的天際湛藍遼闊,像被洗滌過,目光很靜:“何況你父母的過錯、債務也不該由你承擔,你是你,他們是他們,懂得拒絕是好事。”
“……可是別人不會這麼想,那麼多人都看見了。”
溫知禾悶聲打斷,頭埋得更低,“好丟臉的。”
賀徵朝輕嘆:“你會覺得丟臉,意味著你敏感、有自尊、有道德觀。敏感是好事,所以你適合創作,能透過鏡頭捕捉到別人很難發現的美,寫出動人的、值得被大眾所看見的作品;有自尊心有道德觀念更是你的優點,你不應該為此自責。”
“你是資方也是導演,偶爾給自己放個假,只是一天,沒人會有怨言,畢竟這花的是你的錢,你的時間。也許現在大家就像好不容易擁有一節體育課的學生,暗暗鬆口氣。”
溫知禾覺得不對勁:“那如果他們都在那裡等著我呢?今天下午很熱的。”
賀徵朝輕笑:“你看,你很善良,也很貼心。”
溫知禾感覺自己被他戲弄了,以掌敷著滾燙的臉,秀氣的眉頭微蹙:“……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哄別人?”
賀徵朝:“只有你。”
“如果我說我不信呢?”溫知禾悶哼。
賀徵朝又笑了下:“也許該傷心的是我了。”
溫知禾想把手機掛掉,又不捨得,憤而嗔道:“幼稚鬼。”
“是很幼稚。”賀徵朝承認,“好些了麼?”
溫知禾拿紙巾擦了擦下巴,不回答。
賀徵朝繼續道:“我分得清你和你家人的區別,我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