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昕覺得自己坐在一個戲臺下看戲。
戲臺上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人家。一對年老的夫妻,老爺子生得白白胖胖的,老太太時常板著臉,總是看什麼都不大順眼的樣子。
這個家並不是大富之家,看得出來殷實。老太太脾氣不大好的樣子,動不動就皺著眉板起臉。
門簾一動,有個年輕婦人進來,她端著一盤點心,熱氣騰騰的,看樣子是剛出籠。這點心放到桌上,老爺子眉開眼笑就要伸手,老太太在旁邊咳嗽一聲,老爺子象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伸出來的手拐了個彎端起了一旁的茶碗。
等到這個年輕婦人出去了,老爺子才放下茶碗,捏起塊點心,先遞給坐在一旁的老太太,再拿一塊才放進自己嘴裡。
老爺子這絕對是妻管嚴沒跑了。
老太太嚐了一口點心,看起來象是勉為其難的點了下頭。
但是她緊皺的眉頭倒是鬆開了。
看來這點心味道不錯。
顧昕都有些想嚐嚐這點心的味道了。
看戲嘛,當然不能面面俱到,能看能聽就不能要求太多。
比如這點心,知道色香就不錯了,還想嘗味,咋不上天呢。
這戲好象是一折一折的,並不連貫。一轉眼,一個穿紅衣的小姑娘跑進來,肥肥胖胖,跌跌撞撞。
顧昕看著都覺得揪心,真想在旁邊大聲提個醒:別跑這麼快,看摔倒了。
人嘛,就是經不起唸叨,她剛想著摔倒,那胖丫頭就結結實實的在門檻上絆了一跤。好在冬天天冷,穿得厚,她不哭不鬧,爬起來自己還拍了兩下衣裳,沒事兒人一樣邁著小短腿進了屋。
老爺子和老太太一見著她,真象是得了個大寶貝,老爺子趕緊就把她給抱起來了,老太太還在一旁嗔怪,說他勁兒大了,看把孩子勒疼。
門簾又一動,這回進來的是個青年男子,穿著一件青綢面夾襖,披著長斗篷,頭上束著方巾,手上提著個紙包。
老太太將他手裡的紙包接了過來,抱怨了一句:“不是說初五到家?怎麼晚了三天?你媳婦和閨女這兩天一直唸叨記掛你。”
雖然嘴上說的是別人在記掛,但是從老太太的神情來看,她自己怕是也沒少唸叨。沒見這人一進來,她臉上那深深的皺紋似乎都舒展開了,象是有人用熨斗來回抹了兩趟,全給抹平了一樣。
“下雪,平安渡的船少,還有河面結冰,耽誤了兩天。”那個男子解開斗篷,又鄭重的向屋裡的老兩口行禮:“兒子問父親安,問母親安。兒子不孝,又讓二老擔心了。”
老太太趕緊把人扶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這一去兩個來月,在外頭餐風露宿,吃不好睡不好,也辛苦了。晚上多做幾個你愛吃的菜,好好補一補。趁著過年這段日子,好天在家歇一歇。”
原來快過年了。
老太太說話時,男子就認真的聽了,一一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