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微涼,吹得陳意拂心底也發冷,她勉強擠出笑容:“妹妹說的是,我自然不會讓姨娘傷心的。”
“你們兩姐妹在說話,也不要忘記正事,快過來。”
萬氏笑著招呼兩人,陳意拂這才如蒙大赦,匆匆忙忙往萬氏身後站,陳意濃神色冷淡。
倘若萬氏要護著陳意拂,她也不是沒留著後手的,如今林相態度曖昧不明,自然不能把林相、不能把萬氏當做盟友。
“小姊妹感情好,偶爾拌嘴幾句也是有的,意濃,你替我看看西邊的粥棚。”
她笑著和稀泥,陳意濃也不欲與萬氏,與陳意拂在這種時候撕破臉皮,便帶著人往西邊粥棚去了,萬氏看著那小娘子遠去背影,笑容就逐漸冷淡下來。
朝堂上沒有永遠的敵手,既然那瑞王乖乖將自己心頭肉般的女兒送回來,又討得自家相爺期許,自然沒必要再跟著做對。
她的視線又轉回陳意拂身上,心頭只覺好笑,她原先也不知道瑞王喜歡這庶出的外室女什麼,如今來看,眼也嬌媚,身也柔婉。
倒是有幾分嫡出娘子沒有的風韻,想到庶出上,她又忍不住想著自己那可憐的孩子,懷著身孕人卻消瘦,腹中還是長公主府那位駙馬的血脈。
不覺便攥緊手指,沉沉的壓低聲音:“先時在皇后宮中,我原以為你姐姐是個好的,可那日冷眼看著,瑞王殿下似是……”
萬氏聲音細細綿綿,三兩句就將陸舟同陳意濃來往親密的事說的十分真切,更是說的陳意拂當了真,她不覺氣惱,咬了咬嘴唇,頗為不甘。
見她如此,萬氏也收了言語。
如今是不能明著折騰那瑞王跟長公主,可後宅裡棉藏針的手腕多了去了,何苦勞累自個兒呢。
陳意濃用水藍色綢緞帶子擄袖,施粥布食都親力親為,只是西邊這塊地人多,挨挨擠擠的,就讓人有些手忙腳亂,先時還好,粥水分發一半,就有幼童被些成年男子推搡著倒在地上。
踩踏跟哭聲一起,四下裡就止不住,陳意濃眉心一緊,抬眼看去,只見萬氏同陳意拂那邊都有男丁看著,規規矩矩齊齊整整,無人亂來。
唯有她,此處只有幾個丫鬟同粗使婆子,一時間竟有些鎮不住場面,流民要鬧騰起來的樣子。
人頭攢動猶如洶湧浪潮,陳意濃一時氣悶,只覺得胸口沉悶似壓著巨石,手心更是沁出冷汗來。
她此刻才察覺有細密網罩要將她如小雀般撲殺,流民中男子不少,若非是男子也難以活著抵達京城。
倘若今日暴亂起來,她一個小娘子是抗不過這人潮的,一旦出了點什麼,在場諸多女眷,眾口鑠金。
陳意濃一想到結局,後頸便驚出冷汗,粘膩而潮溼,她不由握住素秋的手,強迫自己從沉厚的恐懼中掙扎出來。
京都城牆高而沉黑,隔著不長不短的距離,但暴亂一觸即發,陳意濃心知肚明,此刻要求援已來不及,她的唇瓣張合幾回,因驚懼而難以出聲的嗓在生與死之間被逼出嘶啞而高昂的聲音。
“此處是天子腳下,若如此暴亂,可是要舉家授首,好去九泉團聚麼?”
她雖是狐假虎威,這句話卻飽含威懾意味,從人群裡抬起一雙雙餓狼似的眼睛落在陳意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