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剛虛虛的托住林飄,側開頭覺得這日子有點難熬,正好對上沈鴻的眼神,他後知後覺沈鴻在看著他的手。
穆玉猶豫了一瞬,把手收了回來:“鴻,扶著你嫂嫂,他太容易摔了。”
沈鴻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接替了他的位置,林飄搭著他的手從馬背上滑了下來。
穆玉看向沈鴻:“大約到時候了,我先去先生那邊。”
“幫我同先生告假片刻,我稍後就來。”
穆玉點點頭,另一邊的韓修也起身來向他倆告辭,走的時候還不忘提走那一罐見面禮,二狗同林飄道別,也先走了。
不是他不想陪小嫂子,實在是這個氣氛不太妙,心裡怪怪的,他覺得自己還是先走遠點比較好。
沈鴻牽著馬,兩人慢悠悠的原路返回,要將馬牽回馬廄中去。
沈鴻今日格外少言,林飄便只能自顧自的說些話活躍氣氛,比如這個穆玉看著蠻高的,多少歲了,韓修真是人很好,是個很值得交往的朋友之類的。
核心論點,你的朋友都是些很優秀的人。
沈鴻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問什麼答什麼。
“穆玉今年十六,虛歲十七,比韓修大半歲。”
兩人走著走著,林飄餘光一瞥,彎下腰去拾起一塊玉佩,這塊玉顏色很深,裡面有著灰黑和紅色的雜質,做工看著也有些粗糙。
“這是誰的玉佩掉了?是玉佩嗎?瞧著不太像玉佩的樣子,雕的是個動物吧?”林飄有些疑惑。
沈鴻一怔,伸手接了過來:“嫂嫂,這應該是穆玉掉的,我待會拿去給他,勿要說你見過這個東西。”
林飄點了點頭,想沈鴻說這個話自然是為他好,想必這是穆玉貼身的東西,若是說他見過,豈不是顯得他和穆玉有曖昧?
“我肯定不會說的,這個你放心。”說起穆玉,林飄還頗有點疑惑:“他是有外邦血脈嗎?瞧他的長相有點那個意思。”
沈鴻有些驚訝:“嫂嫂見過外邦人?”
“並未……就是,不太像中原人的感覺,但也就一點點,其實整體來說五官也沒有差太遠。”
林飄側頭,發現沈鴻的表情有些不太好:“怎麼了嗎?”
“嫂嫂往後不要再提這話,也不要再說給任何了聽了。”
“啊?是怎麼了?”
沈鴻看向他:“穆玉並未有異邦血脈,但他因容貌難免還是被人疑心,嫂嫂可聽過前朝五都鮮卑之亂?”
林飄搖了搖頭:“似乎有聽說過,但不太清楚……”
完全沒聽說過。
“大寧建朝已有兩百餘年,前朝五都鮮卑之亂,便是由鮮卑人引起的長達三十七年的戰亂,鮮卑向來出美人,每年向朝廷進獻許多美人,鮮卑人重利寡義,在偏遠之地覬覦都城,當時的鮮卑王野心勃勃,培養了一大批奸細,當時進貢的一個哥兒,名睢,也是其中之人,他陪伴在太子身旁,得到了太子的恩寵,太子登位後甚至想要立他為後,遭到大臣的一致阻攔,睢淫亂後宮,與許多武將都有糾纏,他們裡外勾結,聯合奸細和軍士,在鮮卑入侵時,五都門盡開,皇帝被睢毒殺在床榻之上,皇子遠逃,後來胡人南下,鮮卑也未曾離開,幾代藩王守土,將軍又自立為王,戰亂持續了三十七年,大寧開國皇帝掃清異邦,將各股勢力納入麾下,後立下了非我族類者,不得入後宮為妃,不得入仕為官的鐵律。”
“大寧此條例持續了兩百年,後來慢慢鬆動,但也只改了一點,異邦女子哥兒可入宮為妃,但必須是和親的身份,其餘依然不允。”
林飄張了張嘴,懂了他的意思,穆玉黑眼睛黑頭髮,他說自己是大寧人,只要拿不出證據,天王老子來了他都是大寧人。
除非是仇家,不然沒必要去提起他的血脈問題,畢竟他的混血感並不強,也沒有任何標誌,家裡的異邦人至少在三代左右,不會是父母親。
韓修見多識廣,他未必看不出端倪,但他也沒有說什麼。
沈鴻沒有說太多,嫂嫂沒有再多問,想必也明白了。
這裡面本就涉及到了一個非常難釐清的事情,當年大寧開國皇帝下這條禁令時,所有深受其害的百姓沒有一個是不贊同的,可是隨著和平的時間長久,大家對仇恨的淡忘,除了會參加科舉的人,許多隻顧著一日三餐的百姓早就已經不知道有這個事情了。
而當年外邦入侵,三十七年,他們盤踞之地留下的大量後代最後也沒能帶走,這些後代在兩百年中生生不息,這些人是真正的大寧人,但一旦出現異邦的容貌特徵,他們立即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