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雁並不贊同:“那也是因他本身不端正,想喝同鄉的那口酒。若是將祝先生送達後再去也不遲,左右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哪裡就這樣急不可耐了。”
暖暖拿著一隻筆,一點點捏散毛尖膠,拔掉浮毛,聽著舒雁的話覺得頗有道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奴婢在宮裡時,教養嬤嬤就教導過,吃食要有寸當,不可挑東撿西,還說‘女子饞嘴易失節,男子饞嘴易奪志’,像阮孝這般行徑,就是失了志氣。”
“的確,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但女子另當別論。”暖暖贊同後半句,可對前半句卻不茍同。
她又將毛筆放進筆洗裡浸泡,左手託著腮等著。
舒雁以為她睏倦,於是說道:“郡主休息吧,我來洗筆。”
暖暖搖搖頭:“我已經沾手了,你將紙裁一下,留著寫字用。你說得很有道理,原始見終,這個阮孝,還要好好考驗他一番……這幾日多看著點畫眉,別讓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是,奴婢自會看顧她。”
暖暖將開好的筆蘸了墨汁,寫了幾個字,滿意地點了點頭。
晚間,她去看葉皓時,看見季蕭跪在書房外,便悄悄問韋素:“發生了何事?”
韋素有些為難,今日殿下頗為嚴肅地強調了規令,他可不敢再多說什麼:“郡主還是去問殿下吧。”說完躬身退下。
她看了一眼季蕭,只見他閉著眼睛面色有些發白,鬢邊留有汗漬,看來跪的時間不短了。
季蕭聽見腳步聲便知是郡主,向她叩了一首後,複爾挺直身體繼續跪著。
他受罰一定是午後之事的緣故,暖暖有些心虛,快步進了書房,見葉皓正在書案前寫著什麼,她問道:“外面是怎麼回事?”
葉皓抬眼看了一眼外面,說道:“他有違軍紀,本該罰二十軍鞭,但是他還有任務在身,便先罰他跪兩個時辰。”
“是因為我問他話了?”
葉皓放下筆,看了一了所寫的內容,確認無誤後放到一邊晾幹,而後才說道:“是,也不是。”
“怎麼講?”暖暖拿起他剛放下的筆在筆洗裡攪動。
“他是我的心腹,你叫去問話,他應先告知於我,而不是貿然前去,此為其一;未得允許,私自透露府中情況,此為其二。”
“你說得好沒有道理,我是外人嗎?再說他也算是被我去回話,我讓他說,他豈敢不說?你要罰便連我一起罰了。”暖暖有些生氣,將筆擲到了筆架上。
葉皓看著濺到案幾上的水漬,皺著眉說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了。”
“不行,事情因我而起,他是無辜受牽連,要麼你現在讓他回去,要麼就罰我一起跪著。”暖暖說著就耍起賴來,氣呼呼地坐下,大有一副不給個說法就不走的架勢。
葉皓無奈將韋素叫進來,吩咐道:“讓他起來吧。”
韋素領命出去,一會季蕭進來,走路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跪在他們面前說道:“謝殿下。”
“謝郡主吧,我再不讓你起來,她就要一起去跪著了。”
季蕭轉向郡主,再叩一首:“謝郡主。”
暖暖心中愧疚,訕訕一笑。
“好了,去休息吧,後日跟郡主一起去文家。”
季蕭領命告辭,他起身時有些艱難,但還是咬著牙堅持,面色未有異樣。
葉皓看著季蕭離去,嘆了口氣說道:“你也別怪我這般,如今情況未明,咱們府上先要肅清內患,今日的確是拿他作筏子,警示一下眾人……對了,你打聽阮孝做什麼”
“唉!畫眉看上了他。”
葉皓臉上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隨即恢複正常,問道:“哦?是嗎?不過此人並不是可靠之人。當日的事,他罪可不輕,他貪小失大,是無遠見之人。我給他身契讓他出府去,是恐他日後報複,因此得過且過了,不想他還敢與府中有聯系。不過,先不說他們,我現在倒想說說你。”
暖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關我什麼事?不服氣地問道:“我?我怎麼了?”
“治下不嚴、賞罰不明。你的婢女與外男有私,估計已不是一日兩日,你竟毫無察覺,這便是治下不嚴;你既已知曉,有功者不賞、有錯者不罰,這便是賞罰不明。兵書有雲:視卒如嬰兒,故可以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以與之俱死。厚而不能死,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如驕子,不可用也……”
暖暖很是不耐煩,打斷了他:“你怎麼越來越像三哥了……我又不領兵打仗,學兵法有什麼用。”
葉皓丟給她一本《孫子兵書》:“好好學學,你呀,都被他給慣壞了,學會頂嘴了。”
暖暖自然知道葉皓所指的“他”是誰,便不願再同他說下去,於是扔下書,冷哼一聲後出去了。
回去路上碰見韋素端著藥膏,一問才知是葉皓讓送給季蕭的,她心中不忿:這不就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事嗎,還跟我談兵法。
第二日她沒有出去,而是想著如何去考察一下阮孝。雖然舒雁和葉皓都指出阮孝不可託付,但暖暖卻不想讓有情人分離,想親自試探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