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塵將車窗開啟一條縫隙,日曬雨露氣息湧進,將草藥味沖淡。
“家國事已平,我對得起大祁!之後便是師門之仇,我此去前路未蔔,不想連累於她……若我死了,她有師兄做主,定會嫁得良人,順遂一生。”
“是大祁對不起殿下……可殿下對得起公主嗎?”
冷逸塵沉默良久,之後緩緩說道:“長痛不如短痛,她會理解……時辰不早了,去吧。”
澤生跪下身軀三叩首:“屬下定不負殿下囑託,守好大祁疆土。此後的路,屬下不能再陪您了……殿下保重!”
他說到後面,話音已輕輕顫抖,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交給冷逸塵:“這是公主留下的,殿下收好。”
說罷轉身下車去,他不能讓殿下看到他的淚水。
冷逸塵聽著馬蹄聲漸遠,開啟布包,是那珍珠發簪,雖然仔細清理過,但還是能看到烈火灼燒的痕跡。
他緊緊攥住發簪,一陣心痛使得他劇烈咳起來。
季蕭聞聲上車,拿出一粒藥丸為他服下:“殿下的傷需要靜養,這保濟丸不宜多服。”
幾日的相處,季蕭為冷逸塵的人品折服,這位崇寧王殿下為人光風霽月、做事光明磊落,是他從未見過的正人君子。
此前他為了公主,只答應幫他假死,而如今他還願意幫他療傷,安排他離開,完全是為他的人品所吸引。
冷逸塵擺擺手:“此地不宜久留,待天黑後立即渡河。”
“是。”
忽然,冷逸塵想到了什麼,問道:“那人可還好?”
“殿下放心,我給他日日服藥,他只是昏睡,不知同行之人有殿下。只是……”
冷逸塵抬眸,疑惑道:“只是什麼?”
季蕭一笑:“這藥再多服兩次,只怕人會變得痴傻!不過痴傻也好,省得他再胡言亂語。”
“不可,此事也算是他將功折罪了。”冷逸塵思忖了一下,說道:“這樣,你派兩個人先帶他渡河,之後送他還鄉。”
“殿下仁善,依我說就該將他扔在戰場上!”季蕭想起在維揚的事,恨不得再給此人紮上兩刀。
“不可意氣用事,他也是你朝朝臣,在祁囯出了事,於兩國之間多有為難。”
“是,殿下思慮周全,我這就去。”
季蕭下車後,開啟另一輛車門,只見於文則被捆了手腳,睡得正酣,他暗罵到: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之後命兩名繡衣使駕車到渡口過河。
於文則被扔到船艙內,頭重重地撞在地上,疼痛讓他醒來,頭腦卻是昏昏沉沉,待清醒一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大鬧起來:“這是哪裡?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沒有人回應,一個繡衣衛過來,直接塞了一大塊布在他口中。
他也是識時務者,自知越掙紮越沒有好果子吃,索性靠著麻袋休息。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季蕭這個豎子竟膽大到這個程度,拿他氣病公主之事來威脅,將他扔到契丹人的營地中,令他挑起祁囯與契丹的戰火。
憑他三寸不爛之舌,這事倒也不難,戰事起,他九死一生逃了出來,再見繡衣使便又被下藥,也不知是如何到此處的。
不過他也不擔憂,繡衣衛不敢拿他怎麼樣,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待日後回京,必定要狠狠地參繡衣衛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