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皓換了新衣、半束著頭發進來坐於他對面,接過了棋局,他看著棋局,思索良久,方落下一子,感嘆道:“這局真是艱難。”
江源也落下一下:“棋局再僵,終有化解之道,倒是殿下有什麼心事,醉成這樣?”
葉皓不知如何開口、沉默良久,還未及二人再說話,韋素來報宮中彩玉姑姑來了,他命請人進來。
江源要回避,他只道無妨,示意棋局繼續,該他落子。
彩玉進來後見禮畢,說道:“奴婢奉惠妃娘娘之命,送些補品給殿下。”說著不動聲色地將室內環視了一遍,只見窗明幾淨、雅室生香,殿下衣冠齊楚地與地對弈,心下甚是滿意,更覺殿下昨日只是一時糊塗。
葉皓謝道:“有勞姑姑了。”
彩玉收回目光:“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這都是奴婢份內的事,若無其它的事奴婢便告退了。”
“姑姑受累,喝杯茶再去吧。”葉皓說完吩咐韋素告訴高順去安排。
彩玉告退,由韋素引著自去了。
江源看著這一切,感嘆道:“真是羨慕殿下,父母康健,這便是福氣。”
葉皓卻嘆了口氣:“父母雖在,卻也不似常人那般共享天倫。”
江源笑著要來搖頭:“雖身不由己,但總歸是有人惦記的,自我父母亡故後,我便覺得沒有了根基,漂泊多年,自成婚後才算安頓下來。”
聽聞此言,葉皓又想到昨日之事,心事重重,看著棋局毫無頭緒:“重新開一盤吧,你這路數和我不一樣。”
江源見他無心棋局,便說道:“我看還是別下了,殿下心煩意亂,如何能下得好。說正事,歸京這些時日我冷眼看著朝局,總覺得殿下被排擠了,成王殿下自娶了杜家女兒後,朝中屢屢委以重任,權位日重,不知是他忘記了杜家的不臣之心,還是說他有意在拉攏杜家爭奪儲位,又或者說是咱們猜錯了杜家。”
江源說完此話,悄悄看了一眼葉皓,見他並無不悅,便繼續說道:“我知我今日說番話,是犯了大忌了,可心中疑惑難解,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在西南的一番佈局還有沒有意義。”
葉皓坦然道:“江兄能對我說這番話,就當我是知己。江兄的思慮不無道理,我現在只能告訴你,成王他並沒有屈從於杜家,至於爭儲位,他倒也不必,我們兄弟三人,再沒人比他更適合了。至於杜家,師老將軍早已看出他的不軌之心,且當時他家也的確有不臣之舉,這些你也都清楚。但是後來為何又行事低調起來,我也沒看清其中的緣由。”
江源又他問:“昨日右相家藉著做壽的由頭大宴賓客熱鬧非凡,殿下可有參加?”
葉皓聽完一愣,他近日忙得沒有頭緒,竟不知此事,又想到昨日翠微樓的夥計說過,錦瑟去了右相家獻藝,才恍然,他搖搖頭:“昨日我進宮去探望母妃,也並沒有收到請帖,你去了?”
江源:“沒有,收了請帖,只派人送去了賀禮,不過聽高沛說,宣右相把杜家人奉為上賓,那位杜二公子新提了職位,一時風頭無二,但這杜二公子好大喜功,酒後無狀,不是個能辦大事的人。”
葉皓邊聽邊思索著,只覺得高沛和杜二公子這兩個名字十分耳熟,他問道:“高沛,是趙忠將軍麾下的嗎?這個人師老將軍和我提過,說是可用之才。”
江源回道:“正是:趙將軍一手將他提拔起來,周太尉很是看中他。”
“這家杜二公子是?”葉皓一陣頭疼,想不起來他是誰。
江源笑道:“殿下怎麼連他都不知道,杜衛的侄子,杜純之。跟他的名字一樣,蠢得不得了,剛入京不久就與京中公子打了一架,讓人看了不少笑話。”
葉皓這才想起了這杜純之,那時這人纏著錦瑟,他便在幕後主使了這次沖突,忽而他又想起昨夜錦瑟的話:……杜公子要納我為妃。
他眉頭緊皺,仔細思考著這句話,此話有兩個疑點,第一:錦瑟應知此人不善,為何又與這杜公子糾纏起來,她拒絕他難道是為了杜純之;第二:杜純之非王非侯,如何敢出“納妃”之妄言。
宿醉醒來便殺了一局,現下又思考這麼多,他已是頭痛欲裂,頻頻用手撫頭。
江源已看出他的不適,說道:“殿下還是先休息吧,改日再敘,我先告辭了。”說罷起身欲去。
葉皓挽留道:“一起用午膳吧。”
江源看看天色:“不用勞煩了,家中已備好午飯。”他說完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心想:回去先換一換衣服才能抱女兒。
葉皓心下感慨,成了婚就是不一樣了,竟然講究到了這般地步。
他又想到他他自身,他與錦瑟又會是怎樣呢?他務必還要見錦瑟一次。也不知韋素昨晚給他搬的什麼酒,頭痛得渾身沒有力氣。
喚了韋素拿了顆止痛的丸藥服下,簡單用了些午膳後,在寢殿睡了兩個時辰方才好了起來。
他起身時被硌了一下,掀開褥子發現是一枚飛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