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冷逸塵心中早已瞭然,再加上性情使然,故而他從未有奪嫡之心。
眾臣工歸京後齊聚在勤政殿,等著找到詔書。半日查詢,詔書找到了,上面也的確是寫立冷逸凡為太子,但是未加蓋璽印。
為此朝臣便産生了分歧。有人認為未蓋璽印,便是無效,按順位就是冷逸塵繼位。有人則認為這遺詔是先帝親筆,即使未加蓋璽印,也應遵守先帝遺願,令冷逸凡一脈繼承大業。兩派爭執不下。
冷逸塵與冷書嶼,一個成年皇子和一個剛滿十歲的孩童。支援冷書嶼的人裡呼聲最高的不是冷氏一族,而是大將軍何敞,就是何媛的父親。
之前何家與皇後關系曖昧,而今立即轉頭支援冷書嶼,其思想必不純粹。此前太後,也就是皇後,為冷逸塵謀劃娶何媛,便也是看重他家的勢力。此事一部分朝臣看得通透,便有人死諫。
冷逸塵先穩住眾臣工。他自然也質疑何敞的目的,將來挾天子以令諸侯也未可知也。但他依然決定遵從遺詔、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
他也不急於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在等,等韓平等人的到來,手裡有了軍權,便有了話語權。
冷逸塵苦苦地挨著,為了防止有人離間作梗,他與冷書嶼一刻也不分開,吃住都在勤政殿內。
第五日清晨終於等來了韓平。這時冷逸塵又拿出了一份已蓋好璽印的詔書,稱這幾日又將勤政殿翻找了一遍,才在大殿內“中正仁和”的牌匾後找出了這份詔書,此前看到的是草擬的詔書。
這下眾臣工無話可說。冷逸塵率先跪拜冷書嶼,緊接著是冷書嶼的兩個舅舅和韓平,接著由內而外,眾人皆叩首,山呼萬歲。
大局已定,冷逸塵直奔王府而歸。
到了王府聽了澤生講述了這幾日葉嵐的境況,便衣服也未換,直奔清和軒。
冷逸塵將葉嵐從懷中扳出來,好好看著。只見她披散著頭發、面色蒼白、眼下烏青,目光無神。
他為她擦掉眼淚,繼續說道:“都過去了……還好你沒事,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提到“親人”二字,他已哽咽,眼淚瞬間溢了出來。二人緊緊相擁,都不願松開,直至安如安排了膳食,在外敲門。
冷逸塵晚膳後沐浴更衣,皆在清和軒內。他換了白色長衫、半束著頭發,坐於案幾旁寫著什麼。
葉嵐沐浴後坐在他身側,拿起梳子為他梳理半幹的頭發。二人抬眼相視一笑,笑中多有苦澀。
不多時,冷逸塵寫完,起身拿了件披風為她披上,將她的發髻散開,接過梳子為她梳理頭發。
“天涼了,自己多注意身子,這幾日讓你擔心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待京中之事完畢,咱們就回燕北。中秋之夜的事,侍衛已向我彙報過了。現在真的後怕極了,真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京中。我很慶幸你學了劍術,有能力保護自己。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起那日之事,冷逸塵依舊後怕不已。
“那日回來,看見街上用白布蓋著的屍體,我很害怕,比前一日……我殺了人還怕……”提及那場景,葉嵐猶覺汗毛倒豎。那夜她的確殺了人,劍上沾滿了鮮血,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冷逸塵將她攬入懷中,安慰道:“不要怕,那是為了自保。”
“可澤生說,你從來沒殺過人。”
“那是以前了,我不會一招讓人斃命,會給他一線生機。但經歷了這麼多事,心也會變得狠了起來。”
“不,若你心狠便不會這樣選擇了。母後……她如何了?”葉嵐想起了皇後。她想,皇後再怎麼壞,但她也撫養了兩個孩子長大。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反而有些可憐她。
提到母後,冷逸塵有些心痛:“母後她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我將她留在了平川行宮休養。等京中事畢,我想帶她一起去燕北,她畢竟養育過我,不能留她一人在京中。”
葉嵐點了點頭,她就知道他一定會這樣做。
他二人說了一夜的話,或說長公主的事、或說冷逸凡夫妻的事、或者說未來的事。總之是霜華萬裡路,連朝語不息。
前塵往事,有些世人知道,有些則將永遠堙沒在滾滾紅塵之中。皇後雖然被救了回來,沒有陷入瘋癲,但是卻不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