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四·巖間琉璃雲間月
“堂主?”
“可是今日身體有些不適?”
自家似乎永遠俊美的客卿擔憂地看著她,那雙琥珀色的菱形眸子滿是擔憂與不解,小心翼翼的捏著手帕為她擦淚,似乎渾然未覺身後同樣面露茫然與不解的儀倌們已經圍了過來,面面相覷,對著彼此臉上共同的淚痕失神。
很奇怪,胡桃想。
“......堂主?可是做了噩夢?”
窗外璃月晨起時分的陽光正好,璀璨明亮的陽光映照在她家客卿的臉側,襯得他那樣溫柔,像是一位自陽光中走出,正在輕聲誘哄孩子的神明。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早就能夠獨當一面的她,輕聲細語地詢問她是否是做了噩夢,手上也沒有停下安撫——似乎這樣就能把纏繞著她的噩夢趕走。
可是她的噩夢是什麼?
她做了什麼樣的夢?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記得夢中充斥著悲傷與痛苦,一旦她試圖去回想就彷彿撲了個空一般——就好像那場讓她崩潰至此、痛苦至此的夢,只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夢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死死拽著鐘離的衣角,無論鐘離說什麼都不肯撒手——無論他是不解也好,勸導也好,誘哄也好——她都不肯撒手。
彷彿只要她松開了眼前這位懵懂入世的青年,對方就會悄無聲息的在某一處孤身死去一般。
明明鐘離就站在她的面前,明明她只不過是睡了一覺。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難以抑制、難以無視的擔憂?
胡桃不明白。
再一次請求她撒手被她駁回後,鐘離不再說話。
往生堂內沉默許久,最終是青年無奈地嘆出一口氣,將哽咽難言的少女珍重地抱入懷中,就好像他不是在抱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孩,而是在給予他心中最重要的世界一個溫柔至極、彷彿能包容他們所有悲傷的擁抱。
“哭吧。”他輕聲道,“我在這裡呢。”
至少,此時此刻,他還站在這裡,還能親自為這孩子拭去淚水。
大哭之後,就要繼續向前走啊,阿桃。
直到胡桃就著客卿的懷抱大哭一場,將那些鬱悶、悲傷、痛苦的情緒盡數宣洩,直到太陽投下的光影漸漸偏移,直到生活的聲響漸漸在璃月各處響起,直到炊煙再次升上璃月的上空,於風中散去。
那一場光怪陸離,卻又無比真實的夢,終究因為時間拒絕悖論而被所有人所遺忘。
只留一位存在靜默無聲地銘記著一切。
直到胡桃強行把自己拍醒,將自己從悲傷和痛苦的泥潭中抽離,重新振作起往日的活力,同他說今天還有事要忙,所以要出門——直到即將推開門的那一刻,胡桃似有所覺地回頭看著仔細聆聽她全部話語的鐘離,突然噤聲。
鐘離疑惑地歪頭:“堂主?”
“......鐘離。”胡桃喃喃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鐘離沒有回答。
他走近幾步,無奈道:“不是與人約了時間嗎?再不走,可就要趕不及了,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