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甥宋淮書乃是男子之身,既然是要同人下定,自然是帶著聘禮去女方家,哪有可能女方主動上門,這又不是入贅……
隨即夢蘭成想起方才同宋淮書並肩而立的男子,一瞬間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便炸開了。
恰時,宋淮書和陸政安自門外走了進來,蘭夢成把目光看向宋淮書身後的陸政安身上,回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宋蘭氏與宋希仁,眉間的褶皺恨不得能夾死一隻蚊子了。
“長姐,你們……”
宋蘭氏見他反應過來,呼了口氣,上前牽了自家弟弟的手,說道:“這事長姐晚點再跟你說,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咱們收拾收拾準備用飯吧。”
此刻的蘭夢成只想弄清楚長姐為什麼會讓外甥同一個男子結契,哪裡有心思用飯。但看到過來下定的陸長根夫婦和蔣媒婆都在,蘭夢成也不好直接對兩人發脾氣。只能藉口洗手,將長姐拉出了房間。
……
自打宋淮書記事以來,他們家同母親的孃家來往並不密切。而且每次上門時,不管是外祖,還是這位孃舅對他們都沒什麼好臉色,這讓宋淮書從心底就對他們沒什麼親近之情。
所以,從蘭夢成進門之後,宋淮書就一直關注著這位孃舅,生怕他忽然發起脾氣,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因為蘭夢成的突然到來,屋內原本熱絡的氣氛便有些冷場了,宋淮書不想給陸家留下不好的印象,猶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氣道:“父親,政安,你陪著陸家叔叔嬸嬸先坐一下,我去廚房準備一下。”
知道宋淮書能在人前主動說話,已經用了極大的勇氣了,陸政安怎麼可能會不捧場。幫著招呼著陸長根和陸楊氏坐下後,又一一給幾人倒了杯茶水。
宋淮書出了堂屋後,正見母親和舅舅在廚房裡說話。宋淮書心裡雖然抗拒這位舅舅腳步停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看到宋淮書過來,蘭夢成的臉色稍霽,但語氣仍舊不滿的說道:“長姐,淮書乃是男娃,將來是要支撐門戶的。你讓他同個男子結契算怎麼回事?說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宋蘭氏本來還想著該怎麼和孃家弟弟解釋今天的事,不過,在聽到他的話後臉色也沉了下來,“夢成,你這話說得就有些過分了吧?什麼會叫人恥笑?天下男子結契的人多不勝數,我家淮書怎麼就不行?”
說罷,宋蘭氏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道:“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只要我的孩子過得開心就行,其他我什麼都不在乎。今日的事是我這個長姐沒去請你,做的不到位在先,等今天的事結束之後,自會帶著你姐夫和淮書親自上門賠罪。但是今天這個禮是要走定了,斷不會因為你的反對就作罷。所以,中午這頓飯願意吃就就留下,不願意吃我也不攔著。”
蘭夢成曉得長姐身體不好,見她真的生氣了倒也不敢再說什麼。
“既然你跟姐夫已經決定好了,淮書也樂意,我這個做舅舅的也沒什麼好說的,只盼著日後你們不要後悔就好。”
說完,蘭夢成抬眸看著站在門外的宋淮書,無奈的嘆了口氣。曉得這個外甥自小就是個膽小的,原想著讓他多讀些書,以後也好考個功名傍身,卻沒成想宋淮書竟然早早地輟了學。
蘭夢成有心想把他接到身邊教養,免得跟著他父親學得一身銅臭。奈何家中父親對宋蘭氏仍存著怨氣,連帶的對宋淮書也有些厭惡,對於蘭夢成的提議極是反對,無奈蘭夢成也只能作罷。
不過,宋家只有宋淮書一根獨苗,雖說性子軟了些,撐起門戶應當也不成問題。如今竟然同一個男子結契,且不說撐不撐的起門戶的問題,單就這宋家的香火怕是要就此中斷了……
想到這裡,蘭夢成對宋希仁倒是少了幾分牴觸,心中多了幾分同情。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外面那人一看家世就於你家相差甚遠,你們且小心著些,莫要被人誆騙了才是。”
見蘭夢成竟然懷疑陸政安是為了他們宋家的財產來到,宋淮書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憤怒。“多謝舅舅提醒,不過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和父母親心裡明白,就不用舅舅為我多費心了。”
宋淮書語氣雖軟,但說出的話卻極是不客氣。
蘭夢成沒想到自家這個看似沒脾氣的外甥,說起話來竟然這麼衝,原本舒展開來的眉頭立時又皺了起來。想訓斥宋淮書不知好歹,可是轉念一想,人家爹孃都同意的事,自己這個做舅舅的反對,確實是有些多管閒事了。
蘭夢成生氣歸生氣,但畢竟他只有這一個姐姐和外甥,自然不能因為兩句口角轉頭就走。到時候不光他們姐弟之前會變得更加生分,怕是同宋淮書結契的人家也可能會輕看了他。
“你當我想管?誰讓你身上流著蘭家一半的血。”
宋淮書曉得眼前這個向來不怎麼親近的舅舅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也不同他在言語上計較。轉身對宋蘭氏說道:“母親,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開始上菜吧。”
因為是宋淮書下定的大日子,自家整治席面總顯得不太重視。所以,宋希仁昨日從陸家回來便去高盛酒家,訂了一桌上等的席面讓小二今日上午送到家中。
此時已是巳時末,宋蘭氏也怕陸家的兩位長輩會因為自家兄弟心裡有什麼想法,便應了一聲,將早就準備好的菜一一裝盤端了上去。
……
宋家準備的席宴雖然豐盛,但有個一臉嚴肅的蘭夢成在,屋內的氣氛便冷了許多。眾人酒都沒吃幾杯,草草的填飽肚子便也就散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