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連忙扶著宋宛兒快步出去,恭迎皇上。
眾人跪下行禮,趙奉安亦規規矩矩地隨著做。
他來了盛陽五年,這五年中,幾乎每日都會做這套行禮動作。可無論多少次,每次跪下時,他心中仍會泛起不甘和憎惡,只是如今他已經能完美掩飾住。
皇上頭髮已經花白,他性子多疑陰鬱,平日喜怒從不形於色。
今日見趙奉安也來了,倒露出些高興神色。
他深知他這個女婿能立卓眾,不過性格實在冷傲,加上是趙國人,他心中亦不喜,如果不是女兒極力調和,他自不會多看趙奉安一眼。
不過如今看來,這個年輕人到底還是歸順了自己,是個好幫手。
一番客套之後,準備開始擺膳。
按皇后的意思,既然是家宴,就別在那危襟正坐的鳳微宮正殿,而是擺在了更有日常生活氣息的後殿廳中。
一張雕花紫檀八仙桌,皇上和皇后並排居於上位,太子和太子妃並肩坐在左側,對面則是宋宛兒和趙奉安。
晚膳開始,照例是皇上先舉杯,給皇后慶壽,在座眾人自然作陪。
宋宛兒急急喝完自己杯中酒,拄著腮,笑看著身邊的趙奉安仰頭喝乾杯中酒,立刻湊了過去,拿過他的酒杯,嬌聲說:“行了,就這一杯,不許再喝了。”
對面的太子忍不住笑著說:“宛兒,你也太護著他了,一杯酒都不捨得讓他喝?”
“皇兄,你不知道,他平日從不喝酒的,沾點酒就醉。”宋宛兒說著,埋怨地瞥了眼趙奉安,卻見他嘴角含笑看著自己,知道他亦想起前幾日喝醉纏著她的事。
宋宛兒臉上微微一熱,眼睛轉了轉,索性驕蠻說著:“反正不許喝。”
在座的人都笑了,連平時不苟言笑的皇上也笑著搖頭。
宋宛兒不許趙奉安喝酒,倒是自己擎著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的父皇母后,哥哥嫂嫂,還有她愛的夫君,都在她身邊,她感到很幸福,而這幸福中摻雜著的絲絲不安,則被她自己用一杯杯酒水掩蓋過去。
後來,宋宛兒喝醉了,癱軟在趙奉安身上,一直嘟囔著說:“你們都不要走,難得大家在一起……你們誰都不許走……”
可宴席總是要散的。
宋宛兒第二日悠悠轉醒時,是在自己公主府的臥房之中,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頭疼欲裂,她低低抽了口氣,抬手按住額角。
想是聽到了公主的動靜,錦寒站在床幃外立刻輕輕發問:“公主,您醒了嗎?”
“嗯。”宋宛兒捏著眉心坐起來,抬臂掀開床幃,看到窗外陰雲密佈,屋內也光線昏暗,不知時辰,於是問道:“什麼時候了?駙馬呢?”
“已經巳時末,今日是皇后千秋節的正日子,駙馬一早起來便入宮去參加慶典了。”錦寒不得不先回答公主問題,面色焦急,緊接著說:“公主,霍念出事了。”
“什麼?”宋宛兒猛地抬頭,“怎麼了?”
霍念是皇上欽賜於長樂公主的暗衛,功夫身手萬里挑一。
平日他很少出現在明面,卻在暗處時時隨著公主行蹤。
昨晚,公主入宮參加皇后慶生宴,不知為何霍念並未隨之入宮,反而去了香緣樓附近的一條僻靜小巷,結果在那裡被多人伏擊,受了重傷。
他是今日凌晨被一個打更人在巷口發現的,不知道是他自己爬出來,還是被人拖出來扔在那裡,當時他滿身血汙臥倒在地,開始打更人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其實也就剩一口氣,而且可怕並不是他身上被刺穿了的那幾刀,而是他手筋腳筋均被挑斷,即使大難不死,功夫也全廢了。
聽錦寒抽泣著說完,宋宛兒渾身冰冷,僵坐在床上。
在她心中,霍念是個不怎麼說話,也沒有情緒的人,甚至經常意識不到他存在,而他唯一的特點便是忠誠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