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深沉的暗色裡,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遂將來人映入眼簾。
望著同樣熟悉的面孔,不知多少年歲卻彷彿一切如昨。
同樣的暗色裡,於寧家囚牢中兩人再度相見。
兩相對視。
或許此時應有感慨?
唯有靜謐默然。
直到裡面的人邁出了第一步,徑直向前,至擦肩而過時,另外的那人終是發聲。
“這麼多年不見,要走了也不打個招呼?”
“咱們之間好像沒這麼見外吧?”他笑吟吟地轉身,望著那人的背影說道。
“客套的話就不必說了。”走著的人停下了腳步,“況且,我們之間也並沒有那麼熟絡。”
他轉身道:“現在這裡也沒有外人,想說什麼就說吧,大長老。”
至此,裡外的兩人位置對調,涇渭分明。
被喚出身份的大長老卻並無不滿,或許是熟悉外邊那人的性子,他略作沉吟,問道:“這麼多年都不見你來尋我,這唯一一次卻是要離開。若僅是離開此地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你要離開的卻是寧家。”
他面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是什麼讓你下了如此決心?”
他知曉某些話題是眼前青年的逆鱗,不便提及,只好按捺心中的某些想法,用年輕人能夠接受的言語繼續問道:“不用我多說,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以你這副樣子,你能做到什麼?”
“你現在連靈力都修不得,若是遇上厲害些的靈獸,又該如何?”
“姑且我先不問你要去做甚,可我能料到,必定會有人同你競爭。陰謀詭計,以武凌人,別人可不會與你講道雲理,你這般模樣,能遭住幾回?”
寧遠山直視對面年輕人的眼睛:“一旦你離開了寧家,失去寧家的庇護,可想而知你的處境。稍有不慎,即是身死道消。”
“我所述種種,不過是十之三分。你承大難不死,縱有氣運加護,又能護你幾時?修不得靈力,終究只是末流螻蟻,你可有解決之法?”
“若你安心居留家中,總會有人憐憫多加照顧,可你若是離開,再想回來,就沒這麼容易了。寧家如何做派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任你在外鬧出多大動靜,族內都不會理會,就算到時候你寧氏十傑的身份暴露,寧家同樣不予承認。”
“饒是如此,你也執意要走?”
走嗎?這個問題年輕人其實已經想過了許多遍。
每一次他都會糾結難以抉擇,可每一次他最終都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念起那襲青衣倩影,他便不會猶豫,辜負了一次,怎可辜負再次?
是否離開,答案早已毋庸置疑。
這一次他沒有思索,沒有遲疑,淡然地回答了寧遠山的問題。
“走。”
微嘆一聲,大長老倒也未再做勸導,他帶了眼前年輕人已有十餘年,彼此都有所瞭解,知曉他的性情,便不再多說。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勸你的了。既然出去了,那就好好照顧自己,別給我寧家丟臉。”
“我可不想到時候,連你屍身都尋不著了。”
扔下這句話,大長老再度轉身,似是不想再見眼前這煩人的傢伙,擺手向更深邃的暗處走去,直至為暗色所噬。
年輕人望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殆盡,突然深深地行了一禮。
隨即決絕般轉身,不帶半點留戀的向著另一邊離開。
背道相馳的兩人,愈行愈遠。
... ...
寧遠山越過一處處封禁之所,周圍的暗色愈發洶湧壓抑,他熟視無睹的繼續向前。
終於他停下腳步,身前是一座撒著熒光的龐大靈陣。
他凝視著靈陣最深處,久久不語。
靈陣毫無波動,不時才有微光閃動,靈力遊走,與周圍的靜謐相依,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