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都有些沉默。
她不知祖母和姜禹在姨娘的事情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但是從她懂事之際,她再也沒有從姨娘口中聽過姜禹的名字。
姨娘總是溫柔地抱著她,聽她講學堂發生的事情。
偶爾她問起姜禹時,姨娘會怔許久,隨後將她摟緊些。她很少看見姨娘哭,姨娘總是溫柔地笑著。
而如今,她到了姜禹的院子前。
守衛的侍衛見了她,一個人徑直去通報了。過了片刻,那個侍衛回來,同她道:“三小姐請進。”
姜嫿怔了一瞬。
好巧,這兩個侍衛就是上一世將她攔在門外的那兩個。此時去通報的侍衛,也正是那個上一世去通報過後被姜禹砸了頭的侍衛。
她沉默地望了侍衛一眼,走進了姜禹所在的院子。
同她所在的不同,便是去書房見姜禹,也要再走上半刻鐘。姜嫿望著面前緊閉的門,手有些顫抖。
姜禹同祖母不同。
他是她這具身體名義上的父親。
令人作嘔。
知曉了從前的那些事情,姜嫿望著這扇門,沉默了許久。
姨娘從前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即便彼時姜禹再俊美再年輕有為,但姜禹已經有了正妻。正常情況下一個正經人家的小姐如何會委身做妾。
僅僅只是想到這一處,姜嫿便覺得作嘔。
想著木盒中的那些罪證,她抿了抿唇,敲響了書房的門。
裡面傳來一聲冷漠的‘進來’。
姜嫿推門進去,同往常一般行了個禮。
姜禹正在處理什麼事情,見到她來,也只是冷聲道:“想好了?”
姜嫿已經許久未見姜禹,聽見這一句,輕聲聲:“是,我想好了,父親。”
“那隔日便去太子府——”
姜禹還未說完,便聽見姜嫿說:“想好了,我不願為妾。”
她同姜禹的眼神對上,發現姜禹的眼神有一瞬的僵硬。但是片刻過後,姜禹的眼神便難看了起來:“你不顧丞相死活了?”
姜嫿輕聲笑笑:“父親,祖母不懂便算了,您也不懂嗎?如若這朝堂局勢是我一介女子可以決定的,還需要清規律令作何。我相信,清者自清,如若夫子真的做了違反戒律的事情,受到何懲罰也符合這世間的綱理倫常。皇天在上,天子不需要一個女子的服軟。”
姜禹被她一句話堵住。
他望向過分‘單純’的姜嫿,有些話如何都說不出來。因為按照姜嫿的意思,他反駁一句,便是在說天子不公。
他也不能逼迫姜嫿進去。
因為如若強迫的事情被謝欲晚知曉,太子的計劃便行不通了。
姜禹眉宇間多了一分不耐煩,揮了揮手:“下去吧。”
姜嫿望著姜禹,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從這個男人身上開始。因為他,她畏懼有關血緣的一切。
在她兒時,她只能堪堪到他大腿。她需要仰視,不斷地仰視。只是如今她再看著他,發現他也沒有記憶中那般高大。
想著那一盒罪證,她只覺得他的靈魂比塵埃還要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