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
迎上蔣春媛的不悅,迎上鄔傷心鄔冬雨的眼眸,沈秋韻突然沉默。
記憶中看過的某句話突然觸動了她。
只是希望能有個人,在我說沒事的時候,知道我不是真的沒事;能有個人,在我強顏歡笑的時候,知道我不是真的開心。(張小嫻經典語錄)
以前的沈秋韻覺得這句話很是虛偽,說沒事,就是為了讓她人安心,又何必心中期望。這不自相矛盾嗎?原先沈秋韻以為,真正堅強的人,是能自己消化的。其實不然,不過是把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積壓,之前覺得自己足夠堅強,不過是積壓的負面情緒,還沒有到幾乎壓垮自己的程度。
沈秋韻突然就懂了。她,不可謂不感動。
“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連站都沒辦法自己站不起來。前天發現手錶表扣鬆了,我自己都自己戴了好久好久。這樣的我,好沒有用……”
沈秋韻還是說了,聲音低沉,像在喃喃自語,語氣很輕,卻讓人聽了心中微疼。
鄔冬雨和蔣春媛安靜的聽著,鼓勵從掌心不斷地傳給沈秋韻。
“我痛恨這樣的自己,吐了滿身,卻要護士替我清理床單被子,幫我更衣,更我清理身上汙跡。我不敢去看護士的眼光,我不想這樣……”
有些人,往往可以隱忍很久。有時候,以為自己很堅強。原來都是,等一個時機和氛圍。時機對了,氛圍對了,心中的各種情緒找到宣洩,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比如,此刻的沈秋韻。
“我知道我可能會復原,但連翹起腳指都這麼難了,我能再站起嗎?還有可能站起來嗎?我不知道……”
“我不想再這樣,像個廢人,連上個廁所,都要人攙扶,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
鄔冬雨和蔣春媛知道沈秋韻肯定是會難受的,甚至能想象,沈秋韻夜半想要上個衛生間,都會忍者大半天,不願一再的按鈴打擾。這樣的沈秋韻,讓她們又氣惱又不捨。
“你們看看我的肚子,如果不是會感覺到疼痛,我都不敢相信,我生了一個孩子,一個我從來不知道他存在的孩子,甚至,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父親的是誰……晚上我望著天花板時,我甚至想過,如果當時我清醒著,我是不是會不要他……他是一個被我遺忘的孩子,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甚至,你們告訴我孩子是龍哥的,我都覺得,你們怕我傷心,胡謅的……未婚先孕,我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夜深人靜時,沈秋韻想過,她們會不會是為了安慰自己而這樣說的。還是龍哥為了自己,故意這樣告訴她們?龍哥這樣做,無非不想讓自己覺得,有愧於他罷了。
“我以為那天我見到龍哥了,他讓我等他。可是兩天了,他都沒有出現,我覺得,我不知是身體有病,我腦子也有病,我妄想了,把夢境當作現實……我不懂是不是我睡得太久有了幻聽,我甚至在夜半是,覺得龍哥在和我說話。醒來,卻誰也沒看過。“
”後來,我仔細想想,我清醒時,從來沒有看見過他……三天了,他都沒有出現過……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死了?所謂他的出現,不過是我自己的幻想。我明明記得他好像中槍了……換面破碎,我想破頭都湊不成完成的情況……總之,留了好多好多的血……我很想問你們,是不是都在騙我,可是,我又害怕聽到答案……”
原來,小秋是這樣想的,因為她們刻意龍哥的話題,讓沈秋韻獨自胡思亂想。鄔冬雨和蔣春媛忍住了擁抱沈秋韻的衝動,比起一時的溫暖,她們更希望沈秋韻能夠完全的宣洩。
病房的牆邊發出了細微的聲響,被沈秋韻的低泣掩蓋了。
“我不喜歡天黑,天一黑,我就好害怕,怕想起當時的情況……”
蔣春媛和鄔冬雨相視,癥結原來在這裡。
“有個人,撫摸著我身體,我好冷好冷,我掙扎不得,他喜歡發出桀桀的笑聲,很尖細,好恐怖……我能感受到他的手指一寸寸的在我肌膚上游走,我能感覺到毛骨悚然,我想睜眼,始終是一片黑……他,常常在黑暗的時候,突兀的出現……”
沈秋韻雙手掩蓋著臉,放聲的哭泣。一哭便不可收拾,哭得哽咽,哭得幾乎斷氣。
沒人阻止沈秋韻,鄔冬雨和蔣春媛都哭了,一個人先哭,三個人一起哭。大家都需要,一個宣洩的機會。
第一次,沈秋韻在清醒時,於人前放肆的哭泣,哭得像個孩子。沒有梨花帶雨的沒,哭得稀里嘩啦,毫無形象可言。哭了眼睛紅了,鼻子腫了,聲音啞了……
沒有擁抱,沒有任何安慰的話,病房內只有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哭到最後,沈秋韻只剩下抽泣……
“好了,別哭了……”
沈秋韻一震,這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