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等宋絮清反應,裴牧曜眉宇清冽地掠過垂頭的平陽。
宋絮清敏銳地察覺到周遭的氣氛倏地冷下,餘光瞥見裴牧曜冷若冰霜的神情,她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仰頭無聲地看著他。
她心中門清,裴翊琛請她過去顧沁寧院中小坐,為的不是別的,而是給顧沁寧撐腰,也是用行動告訴世人,這個女子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說是宮中的侍妾,就是宮外的人也不應動她分毫。
前世裴翊琛就是請來了柔嘉貴妃母家的大夫人,只是這一世找了她,營造妯娌關係融洽之舉。
僵持良久,裴牧曜才頷了頷首,示意澤川跟上去。
澤川自然是不能進院中的,但是也守在了院門外,目送著宋絮清在宮女的帶領下進了門。
對於東宮內的一切佈置,宋絮清都很是熟悉,不過她還是尤為謹慎地隨著宮女往前走,生怕走錯一步便會露出她識路的事情。
高高掛起的門匾上繪著‘白玉閣’的字眼,還未踏入閣中,遠遠地就能聽見裡間有笑聲飄蕩來,似乎還有其他侍妾的聲音,但在她踏入白玉閣時,那群人便起了身道別。
一群人走出內臥倏時冷下的眼眸在瞧見宋絮清時一僵,三人對視了幾眼,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來此。
宋絮清自是眼熟她們,東宮眾多侍妾之中,最愛拈酸吃醋的也就是這三人,並不意外她們三人會在此刻來見顧沁寧,無非就是為了看看,這個搶奪了她們恩寵的女子,到底是何許人也。
站在最前頭的侍妾陳氏最先反應過來,笑意吟吟:“這便是瑞王妃吧,生的可真是美麗,倒是將我們都比了下去。”
若是別人這麼說,宋絮清會覺得是真心如此,可陳氏的話她自然是不信的,也聽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在針對在內的顧沁寧。
她微微揚了揚唇,“若要說美麗,那還是沁寧生的奪目。”
陳氏神色僵住,嘴角揚起的弧度也漸漸收斂了下去。
這時候,珠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茗音從內走出來,對著宋絮清福了福身:“王妃,我家姑娘在裡間等您。”
佇立在內的眾人也不傻,都不僅是在請宋絮清入內,也是在驅客的意思。
陳氏掩嘴輕咳了聲,領著其他兩位侍妾出了白玉閣。
眾人都走遠後,茗音回頭掀開珠簾,垂眸道:“王妃,您請。”
宋絮清凝著她的眼眸收回了些許,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臥閣內,顧沁寧端坐在床榻外側,瞥見宋絮清時,她眼眸閃過一抹笑容,起身道:“宋姑娘,好久不見,還未來得及恭賀你新婚之喜,便叫你過來賀我入宮了。”
“這是應該的。”宋絮清臉上的笑容未變,隨著她走到桌案側坐下,“不曾想顧小姐會在今日入東宮,收到請柬時也沒有時間尋些姑娘家喜歡的玩意兒帶來。”
頓了頓,她不緊不慢地道:“若是能夠帶些糖餅,也能解了顧小姐的思鄉之愁。”
話音落下後,宋絮清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沁寧。
然而顧沁寧的臉色沒有過一絲停滯,就連注入茶水的動作也沒有停頓絲毫。
她動作沉穩地將茶盞注滿茶水,挪至宋絮清跟前,道:“思鄉之愁也不知是塊糖餅就能解決的,若哪日能有空回去看看,才算是了卻了心願,不過我是沒有這個機會了,只能靠兒時聽聞的故事,勾勒描繪出記憶中的家鄉。”
宋絮清眉梢挑起,呷了口茶水。
顧沁寧摩挲著杯盞上的花紋,頓默少頃,抬眸沉沉地看著她,“聽說姑娘也喜歡聽話本子,我途經陘州株洲之時,也曾聽聞當地的些許小故事,姑娘可要聽聽?”
宋絮清眸光閃了閃,“你說。”
“姑娘可曾聽聞過陘州尹氏。”顧沁寧抿了口茶水,緩緩問到。
陘州的事情,宋絮清自然是不知的。
顧沁寧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突兀無趣了些許,眼角流露出些許暗淡的笑意,道:“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陘州尹氏早就在十三年前的深夜中,一夜之間被滅了門,此後世間再無尹氏族人身影。”
“滅門?”宋絮清喉間緊了緊,眉眼蹙起:“你又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