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濮懷玉推開包廂的門。
彼時隗禎已經坐在裡面,眼間繚繞著加班後的疲色。
為了準時赴約,他總是拆東牆補西牆。
濮懷玉在他對面落座:“這種級別的餐廳,應該配得上你的身份。”
她招手,讓指引自己的侍者靠近點。
“提前看過選單了吧?”她的指腹輕掠過燙金的字眼,“我不挑食,你點你想吃的,我都可以。”
比起尋常的玩味,或是心情不快的躁動,她今天的態度十分平常,平常到讓隗禎産生不好的預感。
他說:“其實,你只用帶我去你平時吃飯的地方就好,不用顧忌我。”隗禎指了幾道菜,合上選單,“先這麼多吧。不夠再加。”
抬頭,濮懷玉從頭至尾沒有做別的事。那些她認為不尊重、在隗禎眼裡反而彰顯放鬆和個性的小動作,她一個都沒有光顧,只是安靜地注視他,遵守著禮節。
“怎麼了?”
濮懷玉:“等上菜了再說。你工作了一整個上午,還沒吃上飯吧?”
“沒有。”比起訝異於他們能夠心平氣和地對話,隗禎感受到的情緒是恐懼,煩躁到尾戒在小拇指上箍出勒痕。
菜陸續端上桌,賣相漂亮,吃起來也很可口。
總之,濮懷玉先動了筷子。
而隗禎毫無胃口,只是履行咀嚼的程式,就好像從前依賴濮懷玉的情緒進食,現在他的口中只有寡味的空氣。
鮮嫩的雞肉帶著恰到好處的醬汁,和米飯十分相配。
坐在對面,隗禎輕啜著魚羹,聲音幾近於無。濮懷玉並不是容易尷尬的個性,不以自己屬於正常人範疇的的吃相為恥,在飯桌上有禮貌地大快朵頤。
她擦了擦嘴,吃一塊點心作為中場休息,語氣好像隨便一提:“隗禎,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為什麼?”
“我有潔癖,不喜歡跟有情史的男人接觸,一點也不行。”
事到如今,濮懷玉希望他能順水推舟就著臺階下,“你是海歸誒,不需要我說太多吧?可能你在梁阿姨面前是個沒談過戀愛的乖寶寶,但我覺得你有個女伴什麼的很正常。”
“我沒有和任何人——”處男很難證明,也跟他的身份條件不符,隗禎再次感受到什麼叫有理說不清。
包含樊雁舟在內,太多同圈層的男效能夠敗壞他的名聲,全世界百分之七八十的男人可以汙衊他的清白。因此,隗禎蒼白地回答:“濮懷玉,我是幹淨的。”
系統:“我聽到了什麼?”
它竟然聽出了被造黃謠的無力感。
這是什麼貞潔烈男,處男門前是非多。
濮懷玉擦了擦沾著點心碎屑的手,知道能曲線救國的可能性極低:“其實對我來說也無所謂,因為我不是來跟你談戀愛的。”
還是得推心置腹。
她沒有注意到隗禎更加蒼白的臉,更不可能體察到他短時間內瞬息萬變的心情。
隗禎說服了自己。不就是一開始沒有名分嗎,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他低估了濮懷玉的來意。
“我很清楚,害姐姐的都是樊雁舟,你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導火索。”她道,“說你跟樊雁舟一個等級,既是抬舉你,也是看不起你。”
“我有錯。”
濮懷玉不是為了給他貼金,幹脆道:“你是有錯。不過今天,你可以理解成清倉大甩賣,姐姐和我都不準備再計較你說過的話。”
如果隗禎動了真格,變成一個壞到沒底線的臉譜化惡角,他不會好好地坐在這裡,吃著最後由濮懷玉結賬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