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問,廳裡似靜了一靜。胡孛兒撓兩下絡腮鬍,這麼久都與中原界限分明,倒險些忘了這茬。
穆長洲一動不動坐著:“無妨,我會安排。”
張君奉看看他臉色,剛想問會如何安排,昌風從廳外快步走了進來。
穆長洲朝外偏頭:“回營中撫卹,按功犒賞。”
胡孛兒朝張君奉擠擠眼,這是不打算讓他們多待了,張君奉只好也不問了,二人一前一後,轉頭走了。
廳中沒了別人,穆長洲問昌風:“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好了?”
昌風走近,為他收了案上的印信,回道:“都準備好了,夫人剛休整好,已叫人送去主屋。”
穆長洲立即起身,往外走時又問:“你的傷如何?”
昌風跟上:“一些皮外傷,沒什麼妨礙。”
穆長洲邊走邊說:“你們都追隨夫人左右不退,如今夫人無事,全都有功,一律按軍功論賞。”
昌風沒料到會如此厚賞,抬頭瞥他側臉,見他臉上早沒了冷肅,唇邊竟抿著一抹笑意,忍不住道:“難得見軍司如此高興。”
穆長洲唇邊輕提一下,腳步很快,穿過迴廊,直去後院。
剛到院門口,便見一群侍女送完東西出了主屋,一群人走到院門口,向他見禮退去。
主屋門前走過女人纖軟的身影,似在門邊停留一瞬就轉身回了屋內,在漸暮天色裡一閃而過。
昌風還在後面一截跟著,他盯著屋門口說:“去養傷吧。”
說話時人已走了過去。
舜音在門邊站了一下,回身走到桌前,看著一群侍女剛剛送來的東西。
一卷一卷的卷軸,堆在桌上齊齊整整的十幾卷。
手指剛搭上去,周遭一暗,她轉過頭,穆長洲已進了屋,門在他身後合上,輕輕一聲響。
昨夜渾身浴血都已被洗去,他身上厚錦暗紋的袍衫圓領解開,領口翻折,松著雙袖,腰間只稍稍收束。
舜音上下看他一遍,目光才轉去桌上那些卷軸上:“你讓她們送來的?”
“嗯。”穆長洲走過來,手指搭在一份卷軸上,抽開繫帶,推到她面前,“開啟。”
舜音不禁又看他一眼,伸手展開,忽一停,被吸引了目光。
是一份涼州輿圖,畫得極其精細,除了地形,還包括關隘、軍事佈防,一角甚至還署有時日,是去年新繪製的,那應當是最新又最細的涼州輿圖了。
她眼神掃過一遍,馬上又拿了另一卷,抽開繫帶迅速展開,這份是沙州輿圖,一樣精細非常,所有地形和關口詳情,無一不有。
穆長洲說:“這些是河西十四州的輿圖,就是你當初看不到的那些精細輿圖,只有到了總管這個位置才能看到。”
舜音抬起頭:“那你為何拿來給我?”
穆長洲看著她:“帶著這些去長安吧。”
舜音一怔,看一眼他關上的門,聲低了:“你是讓我去長安獻輿圖?”
穆長洲點頭。
舜音眼神凝著,許久,眼珠輕輕一動:“你可知向長安獻輿圖的用意?”
穆長洲低頭貼近,聲也壓低:“自然知道,這不是你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