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寧寶珠聞聲扯了下溫雪杳的袖子,示意她等會再過去,隨後打發走了領路的宮人。
溫雪杳這是頭一遭偷聽旁人說自己閒話,旁邊還是自己的小姑子,且對面亭子裡坐的三個女子正議論的便是她與寧寶珠的兄長。
粉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溫雪杳小聲道:“寶珠,不然我們回去罷,聽這些也是無用。”對面那倆熟人湊在一起,總歸說不出溫雪杳幾句好話。
長寧郡主應是有些屬意寧珩的,是以她根本不用聽,都大概能猜到對方會說什麼,無非是一些她配不上寧珩的酸話。
這話不聽也罷,反正於她而言不痛不癢。
寧寶珠卻不願意走,她一把攥住溫雪杳的手腕,同樣壓低聲音:“嫂子,你就是脾氣太好,她們才敢踩到你頭上去,我倒要聽聽她們要說什麼,若敢造你的謠,我寧寶珠定饒不了她們!”
這邊溫雪杳勸阻無用,只能一同聽著。
果然是她所想的那些話——
“沒想到寧世子真娶了她,也不知寧世子瞧上她什麼,說話溫溫吞吞,旁人笑她她也不做反應,像一隻呆頭鵝似的,沒半點脾氣。”高嘉月氣憤道。
她這話顯然就是順著長寧郡主的心思說的,她們都知曉長寧郡主曾想嫁寧珩為妻,早在官家為寧珩賜婚前就有了想法。
可不知為何,當時一向寵愛長寧郡主的官家卻沒有應,反而為寧珩和一個沒什麼名頭、整日藏在閨中難得露面的溫家小姐賜了婚。
但長寧郡主卻沒有死心過,這兩年遲遲未嫁,也是想著或許還能有機會嫁入寧府,就算做個平妻也是好的。
去年溫雪杳與寧珩欲退婚之事鬧得滿城風雨,甚至傳入官家耳朵那次,官家不是沒有暗中推波助瀾幫長寧郡主一把。只是誰也沒料到原本的牽線搭錢險些演變成捉姦現場,官家大怒、再不願管長寧郡主之事。
聽到高嘉月的話,長寧郡主自然心情舒坦幾分。
但另一人說的話,卻不怎麼入她耳了。
“要我瞧著......寧世子怎得沒有娶她的理由?可能我這話有些膚淺了,但比溫小姐氣質靈動的人還是少見的,況且她眉眼生得溫軟柔媚,也或許是江南那地方養人,那般好的皮相配上如水般的性子,我就算是女子瞧著也心喜萬分呢。”
說話之人名喚季婉婉,乃是八王爺么女。
八王爺的封地在江南那邊的一處郡縣,是以季婉婉從小自江南長大,雖出生上京城,眉眼身段卻更像水鄉女子那般溫婉,只是性子卻與她的名字以及外貌大相徑庭。
此次季婉婉奉召入京,乃是因為如樂公主不願繼續與鄰國皇子的婚事,官家膝下又沒有適婚的女兒,便想起了她。
高嘉月一噎,但礙於季婉婉的身份也不敢當面駁斥她,只訕訕一笑道:“婉婉郡主,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怎麼能只看皮相?”溫雪杳的皮相就算是高嘉月對她慣有偏見都挑不出不好。
於是她只好揪著別的地方說,“女子無德便是再有好看的皮囊也毀了。”
話落,季婉婉忽地嗤笑一聲,目光掃過對面的長寧郡主,又落在遠處走來的如樂公主身上,笑裡藏刀:“高姑娘,你這話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高嘉月身旁,一個曾傳出私下養面首,另一個因性子與夫君不和便毀去了兩國和親。在她們面前論女子德行,與其說是背刺溫雪杳,倒不如說是當面打了這二位的臉。
是以,正欲走近的如樂公主聞言當即頓住了腳步,冷笑一聲便徑直拂袖離開。
冷哼聲絲毫沒有掩飾,幾人聽得真切,高嘉月更是驚得瞬間僵了身子,回首一看,待認清那道離開的背影是誰後,瞬間連腳都軟了。
樹叢後面,方才正欲挺身而出給高嘉月一個教訓的寧寶珠笑得前仰後合,幾乎癱倒在溫雪杳身上。
“嫂子,你瞧見沒,高家那個馬屁精的臉色,簡直要笑死我了。”笑完,她稍稍直起身子,“不過這個季婉婉、季郡主倒是個有主見的,沒教高嘉月三言兩語帶跑了去。”
溫雪杳視線從那道正從涼亭裡往出走的熟悉身影上收回,也跟著笑:“她與我是舊時,自然不會輕信了旁人的三言兩語。”
寧寶珠稍愣,她倒是沒有想過季婉婉方才幫溫雪杳說話的原因竟然是兩人乃是舊識。但她很快意識到什麼,跟著反應過來,“對了,八王爺的封地就在江南那一帶,也難怪你倆會認識。”
溫雪杳點了點頭,視線追隨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方才在宴會上她並沒有發現季婉婉,如今瞧見了自然想上前同人打個招呼。
於是乎她拽了拽寧寶珠的手,下頜朝遠方微抬,後者心領神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季婉婉似是追著如樂公主離開了。
她不確定方才溫雪杳有沒有注意到如樂公主,但之前在宴席上卻不可能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