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家滅門慘案發生在明城島的最南端,而大先生與小先生的據點被滅卻是在明城島的最東面,海島東側是一大片平攤的沙丘,少有植被與人前往,甚至連漁民都不會去那裡,不僅僅因為明城島東側的海灘太大,更因為那裡的海水太淺,許多船隻到了那裡便會擱淺。
謝四海自嘲的笑了一聲,搖頭自言自語道:“如果真是妖魔作祟,你們說東側會不會是鮫人登岸的最好選擇?”此話一出少年徵引與秦魚都不敢言語,聽起來是一句玩笑沒錯,可是就是這樣一句玩笑,徵引與秦魚卻沒有人敢接,案件的所有線索指向的都是鮫人與魚人,如果謝四海的推測是對了,一切案子都是鮫人所為,那麼鮫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該不會就如同謝四海說的那句玩笑一樣吧?
徵引弱弱的問了一句,“謝先生,鮫人真的會爬上岸嗎?”謝四海得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腰間的名劍擊浪,然後神情嚴肅的說了一句,“就算是,鶴洲人也能把他們在打回海里。”
秦魚默默的點了點頭,徵引是土生土長的中洲人,對於鶴洲人的韌性還不是很瞭解,鶴洲雖然鬆散,大小島嶼不計其數,可是整個雲荒沒有任何一個部洲像鶴洲這般喜歡統一,習慣團結的,無論是身在朝堂還是深海,想是那瀚海公孫振臂高呼定會是一呼百應吧。
路途並不算遠,謝四海領著秦魚與少年徵引已經抵達了大先生與小先生說的地方,在一望無際的海灘中間有那麼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子,房子屬於臨時搭建的那種,院落也是簡單的木製柵欄,這一路上謝四海都在想大先生與小先生為什麼會選擇在此處建了一座據點,他們兩個兄弟雖然做的買賣都是不見光的,但是也為鶴洲的進步提供了不少的便利條件,畢竟許多事情鶴洲朝堂是不能露面的。
少年徵引輕聲問道:“謝先生,黑道走遠了真的能達到制衡朝堂嗎?”謝四海一聽覺得可笑,這個少年的問題不僅簡單而且淳樸,更重要的是離不開他想要做的事,謝四海看了一眼徵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秦魚沒有好氣的說道:“天下八百年來一直都是北辰皇族的,就像鶴洲一直都是公孫的一樣,就算大先生與小先生權勢滔天,不過跟瀚海公孫比起來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本來在徵引心中已經緩緩燃燒起來的火苗,此時此刻被秦魚的一番話瞬間澆滅,原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嗎?天下始終都被朝堂掌控著,可是那些身處朝堂,手握重權的朝臣卻從來都不管百姓的生死,更別提體察民情關心民眾了,這一切想象就覺得可笑,許多朝臣都打著為天下百姓的幌子,一口一個百姓苦百姓難,可是當自己站到更高的權利面前時,往往都會臣服於那更高的權利。
徵引不自覺的笑了一聲,那笑聲中滿是嘲諷,秦魚摸不到頭腦的說了一句,“這是怎麼了?”謝四海輕聲嘆了口氣道:“徵少俠,世間之事皆是如此,總有些人為了大義,也總有大部分人為了一己私慾,我知道你是心懷天下之人,只希望你在今後的道路上不要迷失方向,許多出仕為官的人,起初都是為天下萬民而讀書,為帝國崛起而奉獻,可是真到了有權有勢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把持得住當初的自己。”
徵引聽完若有所思,他不明白謝四海說的話,跟個不明白人為什麼會變,因為自己沒有機會站在那個角度去看這個世界,更沒有感同身受的機會,或許人性在權利與金錢面前真的很脆弱吧。
見徵引不再言語陷入了沉思謝四海也不再多說什麼,這時候一行三人已經到了明城島最東側的海灘,大先生與小先生的據點也呈現在眼前,海風拂過,血腥味已經消散,腐臭味異常刺鼻,若不是此處遠離城鎮,恐怕早已經被人發現,謝四海四下瞧了一眼,腳下的路都是臨時修建的,看來大先生與小先生很重視這個據點。
秦魚不知所以的問道:“謝閣主,你說這大小先生為何在這裡建立據點呢?”謝四海看了一眼秦魚說道;“虧你還是巡查司的,竟然連他們兄弟二人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
“閣主,您別取笑我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秦魚捏了捏鼻子,迎面而來的腐臭實在讓他有些難以忍受,眨巴眨眼睛試探著問道:“能不能不進去?閣主。”
謝四海冷冷一笑,說道:“無論裡面發生了什麼,哪怕是大先生與小先生給我佈置的陷阱,我也得進去一探究竟。”
“我說閣主大人,你身為堂堂韓海國的劍主,更是巡查司總司,這點案子為什麼非要自己親自巡查呢?難不成瀚海劍閣千八百人都不行?還是說巡查司腐敗到了一定程度?”秦魚似笑非笑的說著,並不是秦魚見硬就回,也不是秦魚不想查案子,只不過他覺得奇怪,謝四海已經是鶴洲首屈一指的權貴,卻不知為什麼過得如此狼狽與清貧。
只聽謝四海冷冷的說了一句,“巡查司沒有心腹,而且這個案子我不想太多人知曉,這樣也算給大公子一個交代,至於瀚海劍閣,主公還麼有準許我招廣收門徒,所以一時半會不可能有大量的幫手。”
徵引倒不在乎這隨風飄過來的腐臭,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殘破廟門裡面的世界似乎就沒離開過這個味道,那些沒銀錢看病的乞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腿爛掉,臭味每天充滿整個狹小的空間,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向那據點邁去。
據點的院門是虛掩著的,鮮血灑滿了門板,碎肉更是死死的粘在其上,木門被謝四海輕輕推開,腐臭的味道更加濃重,險些讓三個人把昨天晚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秦魚實在忍受不住,扶著木製的籬笆吐了好久,甚至吐到臉色發青青筋暴起,當自己吐完才發現扶著牆壁的手中竟然按著一塊已經腐爛的肉,剛緩和了幾分的情況瞬間更加糟糕了。
謝四海捂著口鼻也覺得十分的難受,看了跟沒事人一樣的徵引說道:“這裡已經有人來過了,除了屍首沒有太過仔細的打掃,其餘的東西應該都清掃過了。”徵引點了點頭,掃視整個院落,院子不大大概有五六十丈的長短,院子裡鋪滿了細沙,細沙中的鮮血已經乾涸,不過血紅色依舊。
木製的柵欄緊湊的將院落保護起來,徵引突然發現木製柵欄有一處似乎修補過,走上前去仔細觀察後確認道:“這塊的柵欄換過!”謝四海這才發現問題所在,整個院落鮮血的痕跡以及碎肉的覆蓋幾乎沒有死角,可是隻有這一塊的木製柵欄是乾淨的,很顯然是被有心人置換過的。
秦魚極力忍受著反胃與不舒服,捏著鼻子問道:“換過又能代表什麼呢?”謝四海冷靜的分析道:“院落雖然簡單,可是木製柵欄卻十分堅固,尋常手段很難攻入,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一片的木製柵欄定是被攻入者破壞的。”聽了這話秦魚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就算謝四海說的都對,又能證明什麼呢?又跟之前的案子有什麼聯絡呢?秦魚想到這裡沒有好氣的嘟囔一句,“難不成是鮫人攻入了這裡?”
徵引蹲在不遠處的地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腳下的沙土,很冷靜的說道:“不排除!”然後徵引扒開腳下的浮沙,不是一片巴掌大的鱗片又是什麼?謝四海見狀瞪大了眼睛說道:“看來大先生與小先生有什麼事情沒跟我們說清楚啊?”
秦魚不敢相信的拿過鱗片,看了一眼腳下的沙土說道:“地上是不是應該有鬼畫符一樣的圖案?或者說是鮫人留下的文字?”謝四海點了點頭,可是現在的院落哪裡還有一丁點的痕跡,除了腳步以及風沙肆虐過的痕跡別無他物。
院子雖然很大,可是那房屋卻小的不成比例,謝四海眉頭緊皺死死盯著房屋,然後說道:“這房屋不對!”秦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沒錯,院落這麼大,房屋怎麼可能小成這般,又怎麼可能容得下幾十人?”
徵引看了看自己的腳下,然後用力的攆了一下腳下的沙土,說道:“這裡一直都是沙土嗎?”
秦魚不解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徵引想了想沒有解釋,隨口說道:“沒什麼就是好奇。”
謝四海回答道:“原來並不是沙土,這些沙土是被海浪衝到岸上的,久而久之便成這副模樣的。”徵引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丘巒,然後又問道:“都是那種土質嗎?”謝四海瞧了一眼點了點頭,秦魚依舊不解,沒有好氣的說道:“咱們還是快點吧,這味道再待下去我恐怕會把腸子吐出來。”
然後看了一眼徵引,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問道:“我說徵少俠,你是怎麼做到味道入口鼻而面不改色的?”徵引看了一眼秦魚沒有說話,畢竟那是自己生活的地方,雖然有不堪回首的記憶,卻也有這難以忘懷的回憶。
謝四海瞥了一眼秦魚沒有說話,三個人整齊的站到屋子的門前,似乎有更加濃厚的腐臭味從屋子裡面傳出來,這時候秦魚似乎也適應了這個味道,輕聲說了一句,“閣主,這屋子裡面似乎還夾雜著海腥味。”
謝四海快速的眨了兩下眼,走到被木板封死的窗戶前,從縫隙中往裡面瞄了一眼,猶豫光線太弱並沒有看清楚屋子裡面的情況,徵引小心的推了推門,這才發現門是封死的。
“門也是釘死的?”秦魚不敢相信的問道,徵引點了點頭,秦魚依舊試著推了門一下,沒想到這道門竟是被釘的紋絲不動,謝四海拔出名劍擊浪輕嘆一句,“都讓開!”徵引與秦魚見狀急忙閃躲開來,只見名劍擊浪一道劍氣直接將木門劈成數塊,秦魚急忙捂住口鼻脫口罵道:“怎麼他孃的這麼腥!”
徵引看了一眼秦魚問謝四海道:“秦魚的鼻子是不是比正常人靈敏?”謝四海一聽才發現徵引的觀察入微,點了點頭道:“靈敏很多!所以許多案子都需要他。”